何謂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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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鞦雨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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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得到大驚喜!!
齣版社: 長江文藝齣版社
ISBN:9787535461971
版次:1
商品編碼:11127647
包裝:精裝
開本:16開
齣版時間:2012-12-01
用紙:膠版紙
頁數:288
正文語種:中文

具體描述

編輯推薦

  

  《文化苦旅》齣版20年之後,餘鞦雨振聾發聵的思想錶達!
  《何謂文化》是餘鞦雨教授繼《文化苦旅》之後,又一部重量級作品。何謂文化?文化的最終目標是什麼?聽餘鞦雨誠懇、隆重的迴答!
  文化,是一種包含精神價值和生活方式的生態共同體。它通過積纍和引導,創建集體人格。中華文化的重要成果,就是中國人的集體人格。
  所有篇章均為首次公開齣版,當下含金量較高的文化讀本!
  《何謂文化》中飽含深情的文字,是餘鞦雨先生迴憶七位已經離世的文化巨匠的七篇文章,此乃餘鞦雨一生散文寫作中的自珍篋藏,均為頭一次與讀者見麵,字字飽含敬意。他認為這些大師親身用生命揭示瞭文化的深層奧秘,對“何謂文化”作齣瞭生命的迴答——聲稱自己“六十歲纔成熟”的大導演謝晉,蕭伯納的中國學生、戲劇大師黃佐臨,堅持“斥棍子”“說真話”的巴金老人,四十年前為文化重建作齣貢獻的周恩來總理,在受到誣陷時站齣來維護自己的大學者章培恒先生,以及颱灣文化大傢林懷民、白先勇和餘光中。
  首度披露文革往事,首度迴應媒體諸多質疑
  “餘鞦雨到底是不是石一歌?”“詐捐門真相到底是什麼?”“餘鞦雨在文革時期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中國文化圈,再也找不到一個像餘鞦雨這麼“飽受爭議”的作傢瞭。而在本書中,餘鞦雨將頭一次全麵澄清和駁斥曆年來媒體和個人針對他的各種質疑、誹謗與爭議。比如在《尋石之路》中,他就以尋找“石一歌”這個帶給他許多睏擾的名字為主題,來詳細道齣自己如何被誤解為“石一歌”的成員,從而一步步濛受不白之冤的經過。

內容簡介

  這是繼《文化苦旅》之後,餘鞦雨20年來對迷失的中國文明的心靈叩問。
文化究竟是什麼?在《何謂文化》一書中,作者在深邃的觀察之後,用親身經曆和鮮活的感受來解讀這一根本的問題。分彆從學理、生命、大地和古典四個層麵來解析作為一個文化大國,從精英界到公眾心理,到底缺失瞭什麼。所有篇章均為頭一次公開齣版。本書可謂是一次文明巡閱之後的思想結晶有價值的。
第一部分《學理的迴答》,係統化地論述瞭何謂文化,何謂中國文化的本性等等問題,針對社會心理的浮躁,和作傢本人的深邃思索,用罕見的直言不諱的批評,揭示瞭各階層對文化本源的迷失,響亮提齣文化重建的要義在於迴到真善美。可謂發聾振聵。
第二部分《生命的迴答》,以鮮活的筆觸,追溯瞭對周恩來和那些已經離世的多位文化巨匠的往事,如謝晉、黃佐臨、巴金等,因為他們幾乎用自己全部的生命揭示瞭文化的本源。《仰望雲門》,則寫瞭三位依然健在的颱灣文化耆宿林懷民、白先勇和餘光中,寫他們是如何以敬畏之心對待傳統,傢國和人類精神穹廬的。這些文章,是餘鞦雨一生散文寫作中的自珍篋藏。
第三部分《大地的迴答》中,則是收錄瞭餘鞦雨生命中撰寫過的一些碑文。其中,還包括他為他的好友、大導演謝晉先生撰寫的墓碑。
在最後一部分《古典的迴答》中,則是精選瞭四個的典文本(分彆是《心經》《離騷》《赤壁賦》和《逍遙遊》),將它們翻譯成盡可能優美的白話散文。之後還附印瞭一些餘先生的書法真跡,彌足珍貴,以饗讀者。

作者簡介

  餘鞦雨,一九四六年生,浙江人。早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經由教育文化界的多次民意測驗和專傢推舉,成為當時中國大陸年輕的高校校長,並任上海市中文專業教授評審組組長,兼藝術專業教授評審組組長。曾獲“國傢突齣貢獻專傢”,“上海十大高教精英”,“中國值得尊敬的文化人物”等榮譽稱號。
  二十多年前毅然辭去一切行政職務和高位任命,孤身一人考察並闡釋中華文明諸多被埋沒的重要遺址。這些遺址由此受到保護和弘揚,他也被公認為當代中國重新梳理傳統文化的主要代錶人物。所寫作品,開創瞭“文化大散文”的一代文風,追慕者眾多。
  二十世紀末,又冒著生命危險貼地穿越數萬公裏考察人類重要的文明故地,對當代世界文明作齣瞭一係列全新思考和緊迫提醒。作為國際間唯一親身完成這種穿越的人文教授,及時判斷瞭新一輪恐怖主義的發生地,準確預言瞭歐洲不同國傢的經濟危局,在海內外引起極大關注。在這過程中所寫的書籍,長期位居全球華文書排行榜前列。僅在颱灣一地,就囊括瞭白金作傢奬、桂冠文學傢奬、讀書人較佳書奬、金石堂有影響力書奬等一係列重大奬項。
  以高層級的思考性作品,持續二十年創造瞭驚人的暢銷奇跡。直至二○一○年一月,國內發行量較大的《揚子晚報》和江蘇教育齣版社在全國各省青年學生中票選“誰是您喜愛的當代作傢”,且遙遙領先。
  聯閤國教科文組織、北京大學、《中華英纔》雜誌等機構一再為他頒奬,錶彰他“把深入研究、親臨考察、有效傳播三方麵閤於一體”,是“文采、學問、哲思、演講皆臻高位的當代巨匠”。
  自二○○二年起,赴美國哈佛大學、耶魯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大學、華盛頓國會圖書館講授“中華宏觀文化史”、“中外文化對比史”等課題,廣受好評。二○○八年,上海市教育委員會頒授成立“餘鞦雨大師工作室”。最近幾年,兼任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奠基教授、香港鳳凰衛視首席文化顧問、澳門科技大學人文藝術學院院長。




目錄

自序
學理的迴答
何謂文化
利瑪竇說
世界報告
身上的文化
嚮市長建言
生命的迴答
謝傢門孔
Let them say
巴金百年
四十年前
尋石之路
欠君三拜
仰望雲門
大地的迴答
炎帝之碑
法門寺碑
采石磯碑
鍾山之碑
大聖塔碑
金鍾樓碑
秦長城博物館
雲岡石窟
都江堰
昆侖第一城
謝晉墓碑
古典的迴答
《心經》今譯
《離騷》今譯
《逍遙遊》今譯
《赤壁賦》今譯





精彩書摘

  謝傢門孔
  一
  直到今天,謝晉的小兒子阿四,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麼。
  大傢覺得,這次該讓他知道瞭。但是,不管怎麼解釋,他誠實的眼神告訴你,他還是不知道。
  十幾年前,同樣弱智的阿三走瞭,阿四不知道這位小哥到哪裏去瞭,爸爸對大傢說,彆給阿四解釋死亡;
  兩個月前,阿四的大哥謝衍走瞭,阿四不知道他到哪裏去瞭,爸爸對大傢說,彆給阿四解釋死亡;
  現在,爸爸自己走瞭,阿四不知道他到哪裏去瞭,傢裏隻剩下瞭他和八十三歲的媽媽,阿四已經不想聽解釋。誰解釋,就是誰把小哥、大哥、爸爸弄走瞭。他就一定跟著走,去找。
  二
  阿三還在的時候,謝晉對我說:“你看他的眉毛,稀稀落落,是整天扒在門孔上磨的。隻要我齣門,他就離不開門瞭,分分秒秒等我迴來。”
  謝晉說的門孔,俗稱“貓眼”,誰都知道是大門中央張望外麵的世界的一個小裝置。平日聽到敲門或電鈴,先在這裏看一眼,認齣是誰,再決定開門還是不開門。但對阿三來說,這個閃著亮光的玻璃小孔,是一種永遠的等待。
  他不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因為爸爸每時每刻都可能會在那裏齣現,他不能漏掉第一時間。除瞭睡覺、吃飯,他都在那裏看。雙腳麻木瞭,脖子酸痛瞭,眼睛迷糊瞭,眉毛脫落瞭,他都沒有撤退。
  爸爸在外麵做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一次,謝晉與我長談,說起在封閉的時代要在電影中加入一點人性的光亮是多麼不容易。我突然産生聯想,說:“謝導,你就是阿三!”
  “什麼?”他奇怪地看著我。
  我說:“你就像你傢阿三,在關閉著的大門上找到一個孔,便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亮光,等親情,除瞭睡覺、吃飯,你都沒有放過。”
  他聽瞭一震,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又說:“你的門孔,也成瞭全國觀眾的門孔。不管什麼時節,一個玻璃亮眼,大傢從那裏看到瞭很多風景、很多人性。你的優點也與阿三一樣,那就是無休無止的堅持。”
  三
  謝晉在六十歲的時候對我說:“現在,我總算和全國人民一起成熟瞭!”那時,“文革”結束不久。
  “成熟”瞭的他,拍瞭《牧馬人》、《天雲山傳奇》、《芙蓉鎮》、《清涼寺的鍾聲》、《高山下的花環》、《最後的貴族》、《鴉片戰爭》……那麼,他的藝術曆程也就大緻可以分為兩段,前一段為探尋期,後一段為成熟期。探尋期更多地依附於時代,成熟期更多地依附於人性。
  一切依附於時代的作品,往往會以普遍流行的時代話語,籠罩藝術傢自身的主體話語。謝晉的可貴在於,即使被籠罩,他的主體話語還在頑皮地撲閃騰躍。其中最頑皮之處,就是集中錶現女性。不管外在題材是什麼,隻要抓住瞭女性命題,藝術也就具有瞭亦剛亦柔的功能,人性也就具有瞭悄然滲透的理由。在這方麵,《舞颱姐妹》就是很好的例證。盡管這部作品裏也帶有不少時代給予的概念化痕跡,但“文革”中批判它的最大罪名,就是“人性論”。
  謝晉說,當時針對這部作品,批判會開瞭不少,造反派怕文藝界批判“人性論”不力,就拿到“階級立場最堅定”的工人中去放映,然後批判。沒想到,在放映時,紡織廠的女工已經哭成一片,她們被深深感染瞭。“人性論”和“階級論”的理論對峙,就在這一片哭聲中見齣瞭分曉。
  但是,在謝晉看來,這樣的作品還不成熟。讓紡織女工哭成一片,很多民間戲麯也能做到。他覺得自己應該做更大的事。“文革”的煉獄,使他獲得瞭浴火重生的機會。“文革”以後的他,不再在時代話語的縫隙中捕捉人性,而是反過來,以人性的標準來拷問時代瞭。
  對於一個電影藝術傢來說,“成熟”在六十歲,確實是晚瞭一點。但是,到瞭六十歲還有勇氣“成熟”,這正是二三十年前中國最優秀知識分子的良知凸現。也有不少人一直錶白自己“成熟”得很早,不僅早過謝晉,而且幾乎沒有不成熟的階段。這也可能吧,但全國民眾都未曾看到。謝晉是永遠讓大傢看到的,因此大傢與他相陪相伴地不成熟,然後一起成熟。
  這讓我想起雲南麗江雪山上的一種桃子,由於氣溫太低,成熟期拖得特彆長,因此收獲時的果實也特彆大,大到讓人歡呼。
  “成熟”後的謝晉讓全國觀眾眼睛一亮。他成瞭萬人矚目的思想者,每天在大量的文學作品中尋找著既符閤自己切身感受、又必然能感染民眾的描寫,然後思考著如何用鏡頭震撼全民族的心靈。沒有他,那些文學描寫隻在一角流傳;有瞭他,一座座通嚮億萬觀眾的橋梁搭瞭起來。
  於是,由於他,整個民族進入瞭一個艱難而美麗的蘇醒過程,就像羅丹雕塑《青銅時代》傳達的那種象徵氣氛。
  那些年的謝晉,大作品一部接著一部,部部深入人心,真可謂手揮五弦,目送歸鴻,雲蒸霞蔚。
  就在這時,他禮賢下士,竟然破例聘請瞭一個藝術顧問,那就是比他小二十多歲的我。他與我的父親同齡,我又與他的女兒同齡。這種輩分錯亂的禮聘,隻能是他,也隻能在上海。
  那時節,連蕭伯納的嫡傳弟子黃佐臨先生也在與我們一起玩布萊希特、貧睏戲劇、環境戲劇,他應該是我祖父一輩。而我的學生們,也已成果纍纍。八十年代“四世同堂”的上海文化,實在讓人難以忘懷。而在這“四世同堂”的熱鬧中,成果最為顯赫的,還是謝晉。他讓上海,維持瞭一段為時不短的文化驕傲。
  從更廣闊的視角來看,謝晉最大的成果在於用自己的生命接通瞭中國電影在一九四九年之後的麯摺邏輯。不管是幼稚、青澀、豪情,還是深思、嚴峻、浩嘆,他全都經曆瞭,摸索瞭,梳理瞭。
  他不是散落在岸邊的一片美景,而是一條完整的大河,使沿途所有的景色都可依著他而定位。他是一脈彩色的光纜,為很多並不彩色的曆史過程提供瞭審美可能。
  我想,當代中國的電影藝術傢即便取得再高的國際成就,也不能輕忽謝晉這個名字,因為進入今天這個製高點的那條崎嶇山路,是他磕磕絆絆走下來的。當代藝術傢的長輩,都從他那裏汲取過美,並構成遺傳。在這個意義上,謝晉不朽。
  四
  謝晉聘請我做藝術顧問,旁人以為他會要我介紹當代世界藝術的新思潮,其實並不。他與我最談得攏的,是具體的藝術感覺。他是文化創造者,要的是現場設計,而不是雲端高論。
  我們也曾開過一些研討會,有的理論傢在會上高談闊論,又明顯地缺少藝術感覺。謝晉會偷偷地摘下耳機,齣神地看著發言者。發言者還以為他在專心聽講,其實他很可能隻是在觀察發言者臉部的肌肉運動狀態和可以劃分的角色類型。這好像不太禮貌,但高齡的他有資格這樣做。
  謝晉特彆想說又不願多說的,是作為文化創造者的苦惱。
  我問他:“你在創作過程中遇到的最大苦惱是什麼?是劇作的等級、演員的悟性,還是攝影師的能力?”
  他說:“不,不,這些都有辦法解決。我最大的苦惱,是遇到瞭不懂藝術的審查者和評論者。”
  他所說的“不懂藝術”,我想很多官員是不太明白其中含義的。他們總覺得自己既有名校學曆又看過很多中外電影,還啃過幾本藝術理論著作,怎麼能說“不懂藝術”呢?
  其實,真正的藝術傢都知道,這種“懂”,是創造意義上而不是學問意義上的。
  那是對每一個感性細節小心翼翼的捧持,是對每一個未明意涵恭恭敬敬地讓它保持未明狀態,是對作品的有機生命不可稍有割劃的萬韆敏感,是對轉瞬即逝的一個眼神、一道光束的震顫性品咂,是對那綿長多變又快速運動的鏡頭語匯的感同身受,以及感同身受後的氣喘籲籲、神馳心飛。
  用中國傳統美學概念來說,這種“懂”,不“隔”。而一切審查性、評論性的目光,不管包含著多少學問,都恰恰是從“隔”開始的。
  平心而論,在這一點上,謝晉的觀點比我寬容得多。他不喜歡被審查卻也不反對,一直希望有夏衍、田漢這樣真正懂藝術的人來審查。而我則認為,即使夏衍、田漢這樣的藝術傢再世,也沒有權力要謝晉這樣的藝術傢在藝術上服從自己。
  謝晉那些最重要的作品,上映前都麻煩重重。如果說,“文革”前的審查總是指責他“愛情太多,女性話題太多,宣揚資産階級人性論太多”,那麼,“文革”後的審查者已經寬容愛情和女性瞭,主要是指責他“揭露革命事業中的黑暗太多”。
  有趣的是,有的審查者一旦投身創作,立場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我認識兩位職業審查者,年老退休後常常被一些電視劇聘為顧問,參與構思。作品拍齣來後,交給他們當年退休時物色的徒弟們審查,他們纔發現,這些徒弟太不像話瞭。他們憤怒地說:“文化領域那麼多誹謗、僞造、低劣都不審查,卻總是盯著一些好作品不依不饒!”後來他們捫心自問,纔明白自己大半輩子也在這麼做。
  對於評論,謝晉與他的同代人一樣,過於在乎,比較敏感,容易生氣。
  他平生最生氣的評論,是一個叫硃大可的上海評論者所揭露的“謝晉模式”。忘瞭是說“革命加女人”,還是“革命加愛情”。謝晉認為,以前的審查者不管多麼鬍言亂語,也沒有公開發錶,而這個可笑的“謝晉模式”,卻被很多報紙刊登瞭。
  他幾乎在辦公室裏大聲咆哮:“女人怎麼啦?沒有女人,哪來男人?愛情,我在《紅色娘子軍》裏想加一點,不讓;《舞颱姐妹》裏也沒有正麵愛情。隻有造反派纔批判我藉著革命販賣愛情,這個硃大可是什麼人?”
  我勸他:“這個人沒有什麼惡意,隻是理論上幼稚,把現象拼湊當做瞭學問。你不要生氣,如果有人把眼睛、鼻子、嘴巴的組閤說成是臉部模式,你會發火嗎?”
  他看著我,不再說話。但後來,每次研討會我都提議讓硃大可來參加,他都不讓。而且,還會狠狠地瞪我一眼。
  直到有一天,硃大可發錶文章說,有一個妓女的手提包裏也有我的《文化苦旅》,引起全國對我的訕笑。謝晉也幸災樂禍地笑瞭,說:“看你再為他辯護!”
  但他很快又大聲地為我講話瞭:“妓女?中外藝術中,很多妓女的品德,都比文人高!我還要重拍《桃花扇》,用李香君迴擊他!”
  我連忙說:“不,不。中國現在的文藝評論,都是隨風一吐的口水,哪裏犯得著你大藝術傢來迴擊?”
  “你不恨?”他盯著我的眼睛,加瞭一句:“那麼多報紙。”
  “當然不恨。”我說。
  他把手拍在我肩上。
  五
  在友情上,謝晉算得上是一個漢子。
  他總是充滿古意地反復懷念一個個久不見麵的老友,懷念得一點兒也不像一個名人;同時,他又無限興奮地結識一個個剛剛發現的新知,興奮得一點兒也不像一個老者。他的工作性質、活動方式和從業時間,使他的“老友”和“新知”的範圍非常之大,但他一個也不會忘記,一個也不會怠慢。
  因此,隻要他有召喚,或者,隻是以他的名義召喚,再有名的藝術傢也沒有不來的。
  有時,他彆齣心裁,要讓這些藝術傢都到他齣生的老傢去聚會,大傢也都乖乖地全數抵達。就在他去世前幾天,上海電視颱準備拍攝一個紀念他八十五歲生日的節目,開齣瞭一大串響亮的名單,逐一邀請。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在一般情況下是“八抬大轎也抬不動”的,因為有的也已年老,有的非常繁忙,有的片約在身,有的身患重病。但是,一聽是謝晉的事,沒有一個拒絕。當然,他們沒有料到,生日之前,會有一個追悼會……
  我從旁觀察,發覺謝晉交友,有兩個原則。一是拒絕小人,二是不求實用。這就使他身邊的熱鬧中有一種乾淨。相比之下,有些同樣著名的老藝術傢永遠也擺不齣謝導這樣的友情陣仗,不是他們缺少魅力,而是本來要來參加的人想到同時還有幾雙忽閃的眼睛也會到場,藉故推托瞭。有時,好人也會利用小人,但謝晉不利用。
  他對小人的辦法,不是爭吵,不是驅逐,而是在最早的時間冷落。他的冷落,是炬滅煙消,完全不予互動。聽對方說瞭幾句話,他就明白是什麼人瞭,便突然變成瞭一座石山,邪不可侵。轉身,眼角掃到一個朋友,石山又變成瞭一尊活佛。
  一些早已不會被他選為演員和編劇的老朋友,永遠是他的座上賓。他們誰也不會因為自己已經幫不上他的忙,感到不安。西哲有言:“友情的敗壞,是從利用開始的。”謝晉的友情,從不敗壞。
  他一點兒也不勢利。再高的官,在他眼中隻是他的觀眾,與天下韆萬觀眾沒有區彆。但因為他們是官,他會特彆嚴厲一點。我多次看到,他與官員講話的聲調,遠遠高於他平日講話,主要是在批評。他還會把自己對於某個文化高官的批評到處講、反復講,希望能傳到那個高官的耳朵裏,一點兒不擔心自己會不會遇到麻煩。
  有時,他也會發現,對那個高官的批評搞錯瞭,於是又到處大聲講:“那其實是個好人,我過去搞錯瞭!”
  對於受到挫摺的人,他特彆關心,包括官員。
  有一年,我認識的一位官員因事入獄。我以前與這位官員倒也沒有什麼交往,這時卻想安慰他幾句。正好上海市監獄邀請我去給幾韆個犯人講課,我就嚮監獄長提齣要與那個人談一次話。監獄長說,與那個人談話是不被允許的。我就問能不能寫個條子,監獄長說可以。
  我就在一張紙上寫道:“平日大傢都忙,沒有時間把外語再推進一步,祝賀你有瞭這個機會。”寫完,托監獄長交給那個人。
  謝晉聽我說瞭這個過程,笑眯眯地動瞭一會兒腦筋,然後興奮地拍瞭一下桌子說:“有瞭!你能送條子,那麼,我可以進一步,送月餅!過幾天就是中鞦節,你告訴監獄長,我謝晉要為犯人講一次課!”
  就這樣,他為瞭讓那個官員在監獄裏過一個像樣的中鞦節,居然主動去嚮犯人講瞭一次課。提籃橋監獄的犯人,有幸一睹他們心中的藝術偶像。那個入獄的官員,其實與他也沒有什麼關係。
  四年以後,那個人刑滿釋放,第一個電話打給我,說他聽瞭我的話,在裏邊學外語,現在帶齣來一部五十萬字的翻譯稿。然後,他說,急於要請謝晉導演吃飯。謝導那次的中鞦節行動,實在把他感動瞭。
  六
  我一直有一個錯誤的想法,覺得拍電影是一個力氣活,謝晉已經年邁,不必站在第一綫上瞭。我提議他在拍完《芙蓉鎮》後就可以收山,然後以自己的信譽、影響和經驗,辦一個電影公司,再建一個影視學院。簡單說來,讓他從一個電影導演變成一個“電影導師”。
  有這個想法的,可能不止我一個人。
  我過瞭很久纔知道,他對我們的這種想法,深感痛苦。
  他想拍電影,他想自己天天拿著話筒指揮現場,然後貓著腰在攝影機後麵調度一切。他早已不在乎名利,也不想證明自己依然還保持著藝術創造能力。他隻是飢渴,沒完沒瞭地飢渴。在這一點上他像一個最單純、最執著的孩子,一定要做一件事,罵他,損他,毀他,都可以,隻要讓他做這件事,他立即可以破涕為笑。
  他當然知道我們的勸說有點道理,因此,也是認認真真地辦電影公司,建影視學院,還叫我做“校董”。但是,這一切都不能消解他內心的強烈飢渴。
  他越來越要在我們麵前錶現齣他的精力充沛、步履輕健。他由於耳朵不好,本來說話就很大聲,現在更大聲瞭。他原來就喜歡喝酒,現在更要與彆人頻頻比賽酒量瞭。
  有一次,他跨著大步走在火車站的月颱上,不知怎麼突然踉蹌瞭。他想擺脫踉蹌,掙紮瞭一下,誰知更是朝前一衝,被人扶住,臉色發青。這讓人們突然想起他的皮夾剋、紅圍巾所包裹著的年齡。
  不久後一次吃飯,我又委婉地說起瞭老話題。
  他知道月颱上的踉蹌被我們看到瞭,因此也知道我說這些話的原因。
  他朝我舉起酒杯,我以為他要用乾杯的方式來接受我的建議,沒想到他對我說:“鞦雨,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是真正善飲的嗎?我告訴你,第一,端杯穩;第二,雙眉平;第三,下口深。”
  說著,他又穩又平又深地一連喝瞭好幾杯。
  是在證明自己的酒量嗎?不,我覺得其中似乎又包含著某種宣示。
  即使毫無宣示的意思,那麼,隻要他拿起酒杯,便立即顯得大氣磅礴,說什麼都難以反駁。
  後來,有一位熱心的農民企業傢想給他資助,開瞭一個會。這位企業傢站起來講話,意思是大傢要把謝晉看作一個珍貴的品牌,進行文化産業的運作。但他不太會講話,說成瞭這樣一句:“謝晉這兩個字,不僅僅是一個人名,而且還是一種有待開發的東西。”
  “東西?”在場的文化人聽瞭都覺得不是味道。
  一位喜劇演員突然有瞭念頭,便大聲地在座位上說:“你說錯瞭,謝晉不是東西!”他又重復瞭一句:“謝晉不是東西!”
  這是一個毫無惡意的喜劇花招,全場都笑瞭。
  我連忙扭頭看謝晉導演,不知他是生氣而走,還是藹然而笑。沒想到,我看到的他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這句話,隻是像木頭一樣呆坐著,毫無錶情。我立即明白瞭,他從這位企業傢的講話中纔知道,連他們也想把自己當做品牌來運作。
  “我,難道隻能這樣瞭嗎?”他想。
  他毫無錶情的錶情,把我震瞭一下。他心中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完全變成瞭一個品牌,丟失瞭親自創造的權利,那謝晉真的“不是東西”瞭。
  從那次之後,我改變瞭態度,總是悉心傾聽他一個又一個的創作計劃。
  這是一種滔滔不絕的激情,變成瞭延綿不絕的憧憬。他要重拍《桃花扇》,他要籌拍美國華工修建西部鐵路的血淚史,他要拍《拉貝日記》,他要拍《大人傢》,他更想拍前輩領袖的女兒們的生死恩仇、悲歡離閤……
  看到我願意傾聽,他就針對我們以前的想法一吐委屈:“你們都說我年事已高,應該退居二綫,但是我早就給你說過,我是六十歲纔成熟的,那你算算……”
  一位傑齣藝術傢的生命之門既然已經第二度打開,翻捲的洪水再也無可抵擋。
  這是創造主體的本能呼喊,也是一個強大的生命要求自我完成的一種尊嚴。
  七
  他在中國創建瞭一個獨立而龐大的藝術世界,但迴到傢,卻是一個常人無法想象的天地。
  他與夫人徐大雯女士生瞭四個小孩,腦子正常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謝衍。謝衍的兩個弟弟就是前麵所說的老三和老四,都嚴重弱智,而姐姐的情況也不好。
  這四個孩子,齣生在一九四六年至一九五六年這十年間。當時的社會,還很難找到輔導弱智兒童的專業學校,一切麻煩都堆在一門之內。傢境極不寬裕,工作極其繁忙,這個門內天天在發生什麼?隻有天知道。
  我們如果把這樣一個傢庭背景與謝晉的那麼多電影聯係在一起,真會産生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每天傍晚,他那高大而疲憊的身影一步步走迴傢門的圖像,不能不讓人一次次落淚。不是齣於一種同情,而是為瞭一種偉大。
  一個錯亂的精神鏇渦,能夠生發齣偉大的精神力量嗎?謝晉做齣瞭迴答,而全國的電影觀眾都在點頭。
  我覺得,這種情景,在整個人類藝術史上都難以重見。
  謝晉親手把錯亂的精神鏇渦,築成瞭人道主義的聖殿。我曾多次在他傢裏吃飯,他做得一手好菜,常常圍著白圍單、手握著鍋鏟招呼客人。客人可能是好萊塢明星、法國大導演、日本製作人,但最後謝晉總會搓搓手,通過翻譯介紹自己兩個兒子的特殊情況,然後隆重請齣。
  這種毫不掩飾的坦蕩,曾讓我百脈俱開。在客人麵前,弱智兒子的每一個笑容和動作,在謝晉看來就是人類最本原的可愛造型,因此滿眼是欣賞的光彩。他把這種光彩,帶給瞭整個門庭,也帶給瞭所有的客人。
  他自己成天到處走,有時也會帶著兒子齣行。我聽謝晉電影公司總經理張惠芳女士說,那次去浙江衢州,坐瞭一輛麵包車,路上要好幾個小時,阿四同行。坐在前排的謝晉過一會兒就要迴過頭來問:“阿四纍不纍?”“阿四好嗎?”“阿四要不要睡一會兒?”……過幾分鍾就迴一次頭,沒完沒瞭。
  每次迴頭,那神情,能把雪山消融。
  八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傢後代唯一的正常人,那個從國外留學迴來的典雅君子,他的大兒子謝衍,竟先他而去。
  謝衍太知道父母親的生活重壓,一直瞞著自己的病情,不讓老人傢知道。他把一切事情都料理得一清二楚,然後穿上一套乾淨的衣服,去瞭醫院,再也沒有齣來。
  他懇求周圍的人,韆萬不要讓爸爸、媽媽到醫院來。他說,爸爸太齣名,一來就會引動媒體,而自己現在的形象又會使爸爸、媽媽吃驚。他一直念叨著:“不要來,韆萬不要來,不要讓他們來……”
  直到他去世前一星期,周圍的人說,現在一定要讓你爸爸、媽媽來瞭。這次,他沒有說話。
  謝晉一直以為兒子是一般的病住院,完全不知道事情已經那麼嚴重。眼前病床上,他唯一可以對話的兒子,已經不成樣子。
  他像一尊突然被風乾瞭的雕像,站在病床前,很久,很久。
  他身邊,傳來工作人員低低的抽泣。
  謝衍吃力地對他說:“爸爸,我給您添麻煩瞭!”
  他顫聲地說:“我們治療,孩子,不要緊,我們治療……”
  從這天起,他天天都陪著夫人去醫院。
  獨身的謝衍已經五十九歲,現在卻每天在老人趕到前不斷問:“爸爸怎麼還不來?媽媽怎麼還不來?爸爸怎麼還不來?”
  那天,他實在太痛瞭,要求打嗎啡,但醫生有些猶豫。幸好有慈濟功德會的誌工來唱佛麯,他平靜瞭。
  謝晉和夫人陪在兒子身邊,那夜幾乎陪瞭通宵。工作人員怕這兩位八十多歲的老人撐不住,力勸他們暫時迴傢休息。但是,兩位老人的車還沒有到傢,謝衍就去世瞭。
  謝衍是二○○八年九月二十三日下葬的。第二天,九月二十四日,杭州的朋友就邀請謝晉去散散心,住多久都可以。接待他的,是一位也剛剛喪子的傑齣男子,叫葉明。
  兩人一見麵就抱住瞭,號啕大哭。他們兩人,前些天都哭過無數次,但還要找一個機會,不刺激妻子,不為難下屬,抱住一個人,一個經得起用力抱的人,痛快淋灕、迴腸蕩氣地哭一哭。
  那天謝晉導演的哭聲,像虎嘯,像狼嚎,像龍吟,像獅吼,把他以前拍過的那麼多電影裏的哭,全都收納瞭,又全都釋放瞭。
  那天,鞦風起於杭州,連西湖都在嗚咽。
  他並沒有在杭州住長,很快又迴到瞭上海。這幾天他很少說話,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有時也翻書報,卻是亂翻,沒有一個字入眼。
  突然電話鈴響瞭,是傢鄉上虞的母校春暉中學打來的,說有一個紀念活動要讓他齣席,有車來接。他一生,每遇危難總會想念傢鄉。今天,故鄉故宅又有召喚,他毫不猶豫地答應瞭。他給駕駛員小蔣說:“你彆管我瞭,另外有車來接!”
  小蔣告訴張惠芳,張惠芳急急趕來詢問,門房說,接謝導的車,兩分鍾前開走瞭。
  春暉中學的紀念活動第二天纔開始,這天晚上他在旅館吃瞭點冷餐,沒有喝酒,倒頭便睡。這是真正的老傢,他齣走已久,今天隻剩下他一個人迴來。他是朝左側睡的,再也沒有醒來。
  這天是二〇〇八年十月十八日,離他八十五歲生日,還有一個月零三天。
  九
  他老傢的屋裏,有我題寫的四個字:“東山謝氏。”
  那是幾年前的一天,他突然來到我傢,要我寫這幾個字。他說,已經請幾位老一代書法大傢寫過,希望能增加我寫的一份。東山謝氏?好生瞭得!我看著他,抱歉地想,認識瞭他那麼多年,也知道他是紹興上虞人,卻沒有把他的姓氏與那個遙遠而輝煌的門庭聯係起來。
  他的遠祖,是公元四世紀那位打瞭“淝水之戰”的東晉宰相謝安。這仗,是和侄子謝玄一起打的。而謝玄的孫子,便是中國山水詩的鼻祖謝靈運。謝安本來是隱居會稽東山的,經常與大書法傢王羲之一起喝酒吟詩,他的侄女謝道韞也嫁給瞭王羲之的兒子王凝之,而纔學又遠超丈夫。謝安後來因形勢所迫再度做官,這使中國有瞭一個“東山再起”的成語。
  正因為這一切,我寫“東山謝氏”這四個字時非常恭敬,一連寫瞭好多幅,最後挑齣一張,送去。
  謝傢,竟然自東晉、南朝至今,就一直住在東山腳下?彆的不說,光那股積纍瞭一韆六百年的氣,已經非比尋常。
  謝晉導演對此極為在意,卻又不對外說,可見完全不想藉遠祖之名炫耀。他在意的,是這山、這村、這屋、這姓、這氣。但這一切都是秘密的,隻是為瞭要我寫字纔說,說過一次再也不說。
  我想,就憑著這種無以言錶的深層皈依,他會一個人迴去,在一大批遠祖麵前畫上人生的句號。
  十
  此刻,他上海的傢,隻剩下瞭阿四。他的夫人因心髒問題,住進瞭醫院。
  阿四不像阿三那樣成天在門孔裏觀看。他幾十年如一日的任務是為爸爸拿包、拿鞋。每天早晨爸爸齣門瞭,他把包遞給爸爸,並把爸爸換下的拖鞋放好。晚上爸爸迴來,他接過包,再遞上拖鞋。
  好幾天,爸爸的包和鞋都在,人到哪裏去瞭?他有點奇怪,卻在耐心等待。突然來瞭很多人,在傢裏擺瞭一排排白色的花。
  白色的花越來越多,傢裏放滿瞭。他從門孔裏往外一看,還有人送來。阿四穿行在白花間,突然發現,白花把爸爸的拖鞋遮住瞭。他彎下腰去,拿齣爸爸的拖鞋,小心放在門邊。
  這個白花的世界,今天就是他一個人,還有一雙鞋。
  ……

前言/序言


  自 序
  何謂文化
  文化究竟是什麼?
  現在,中國到處都在擺弄文化,卻沒有人迴答這個最根本的問題。
  翻翻詞典湊個定義是容易的,但很多定義,說瞭等於沒說。
  中國突然渴求文化瞭,在還沒有弄清楚它是什麼的時候就渴求瞭。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精神契機,過去從來沒有齣現過,必須百倍重視。
  渴求是因為缺失。既然缺失瞭,就不會清楚它究竟是什麼。因此,天下很多渴求,都是以提問的方式來錶達的。
  對於文化問題,我決定用最誠懇、最隆重的方式來試著迴答。
  迴答分以下四個部分——
  一、學理的迴答;
  二、生命的迴答;
  三、大地的迴答;
  四、古典的迴答。
  請容我分彆加以說明。
  學理的迴答
  這主要是我在海內外的一些演講。其中包括——
  第一篇,我在境外一所大學獲頒榮譽博士稱號後的學術演講。聽講者除瞭廣大師生外,還有同時獲頒榮譽博士稱號的那些第一流科學傢。因為是嚮科學傢論述文化,因此力求講得嚴密、乾淨、周緻。
  第二篇,我在聯閤國世界文明大會上作為唯一受邀的中國演講者,論述瞭中華文化的一個重要本性。演講時,與外國學者有比較尖銳的辯論。
  第三篇,我與聯閤國教科文組織總乾事博科娃女士的對話。那一天,聯閤國發布瞭自成立以來第一份有關文化的世界報告。我嚮到場的各國學者,對這份世界報告進行瞭比較係統的論述。
  其他兩篇漫談式的文章,可能比較切閤當今中國社會的實際需要。一篇是說個人身上的文化應該錶現在哪些方麵;一篇是說市長們應該如何來建設城市文化。
  這些演講和文章加在一起,從學理上比較完整地迴答瞭“何謂文化”的問題。但是,說是學理,卻並不艱深。艱深大多是為瞭掩蓋鮮活的真相,我沒有權力掩蓋,所以避免瞭。
  生命的迴答
  這是本書中最讓我動情的部分。一些已經離世的文化巨匠,幾乎用全部生命揭示瞭文化的深層奧秘。
  謝晉的弱智兒子,天天在門孔上張望著,等待爸爸迴來,結果連眉毛都磨光瞭。最後我們知道,謝傢的門孔就是文化的象徵,在封
  閉的大門上尋找一個亮點,投齣一份企盼。謝晉就像他兒子,在門孔上不離不棄。
  文化在災難時代應該有什麼作為?蕭伯納的中國學生黃佐臨在抗日戰爭爆發後第三天就告彆老師,遠赴國難。終於,他創造瞭在世界大戰中連續多年的藝術奇跡,展現瞭中華民族不屈的文化尊嚴。
  幾十年後,年邁的他又在極左時代創立瞭世界三大體係中的寫意戲劇觀,又一次震動國際文化界。
  成長於五四運動中的文化老人如果一直活著將會如何?巴金用百年生命作瞭最完滿的迴答。前半生做兩件事:“反封建”、“爭人道”;後半輩子做兩件事:“斥棍子”、“講真話”。都那麼樸素,卻概括瞭
  二十世紀中國文化中最正派的精神脈絡。
  我在迴憶自己與這些文化前輩的交往過程中,又加上瞭一位自己並不認識的政治人物,這在我曆來的寫作中是絕無僅有的。這位政治人物,就是周恩來總理。他在四十年前領導的文化重建,對於挽救陷於民粹主義荼毒的中國文化,十分重要,而且也與我本人息息相關。因此,我用《四十年前》和《尋石之路》兩篇文章來敘述。我後來為什麼能在諸多風浪中堅持文化?也順便作瞭迴答。
  《欠君三拜》,寫瞭一位我不認識,卻在我每次受到誣陷時都站齣來維護我,而當我準備鄭重感謝時卻溘然離世的大學者。他,就是章培恒先生。我在文章中說,他像一頭遠行的駱駝,把倒下前的最後一口熱氣,也吐給瞭寒風中的另一頭駱駝,一頭他不認識的駱駝。當然,這是文化的悲壯。
  以上幾位巨匠都已去世,最後一篇《仰望雲門》則寫瞭三位依然健在的颱灣文化耆宿林懷民、白先勇和餘光中,看他們是如何對待文化的。
  這七篇文章,是我平生散文寫作中的自珍篋藏。每次重讀都會一次次半途掩捲,讓心情恢復平靜。本該單獨齣一本精緻小書,但仔細一想,還是讓它們擠在這裏共襄解讀文化的盛舉吧。生命不是文化概念,但最深的文化概念唯有生命纔能解析,何況,這是一些什麼樣的生命!
  大地的迴答
  文化雖然是一個極大的課題,卻又容易隨風飄散。幸好它也有可能把最堅實的印記留在大地上,那就是散布各處的文化遺址。 文化在中華大地上演齣過多大的場麵?隻有遺跡可以見證。但是,這些遺跡是沉默的山,是孤寂的塔,是肅穆的廟,是嶙峋的岸,需要被闡釋、被說明,於是就有瞭碑。
  近三十年,各地在保護和修復古跡的過程中,都想到瞭要在保存老碑的基礎上再立新碑。新碑的碑文請誰來寫?據說好幾個地方還進行瞭民眾投票,大傢對我錶示瞭很大的信任。中國社會素重官場,卻把書寫碑文這樣的大事托付給一個並無官職的文人,我感受到一種質樸的文化傳承。
  有些“曆史重地”分量太重,我推辭再三,卻還有一部分未能推掉。碑文並不好寫。倒不是因為要與古代那些著名的碑銘詞賦作比較,而是我們作為現代人終於明白瞭,這是一種“公眾文本”。“公眾文本”必須適閤當代普通人閱讀,不能蹈古,不能炫己,不能玩文, 不能弄學,不能逞纔,否則就侵害瞭現代社會“公共空間”的倫理權利。因此我寫碑文,都是立足今日情思,略采古典句韻,收集當地意見,力求通俗易懂。不同的碑文,文筆的比重又不相同,有的就完全側嚮於白話文。
  碑文的書法也是我自己寫的,這倒是古代的傳統瞭。對我而言,也算完成瞭一種“雙手閤攏”的朝拜,一手是文句,一手是筆墨。 朝拜的對象,正是山川間的巍巍勝跡。這是我平生所寫最大體量的文章和書法,感謝那麼多優秀的工匠,叮叮當當地把我們這一代的虔誠刻鑿到瞭花崗岩和漢白玉上。
  在我所書寫的大碑中,選瞭以下幾份碑文收入本書:立於湖南的《炎帝之碑》,立於陝西的《法門寺碑》,立於安徽的《采石磯碑》,立於江蘇的《鍾山之碑》和《大聖塔碑》,立於上海的《金鍾樓碑》。
  我應邀書寫的名勝題額更多,本書選瞭《秦長城》、《雲岡石窟》、 《都江堰》、《昆侖第一城》、《淨月潭》這五幅的說明詞。
  這一切加在一起,好像是中國大地的四麵八方都在討論什麼是文化瞭。這個景象,讓我神往。
  在那麼多大碑、公碑之後,我又悄悄加瞭一個私碑,那就是我的好友、大導演謝晉先生的墓碑。理由是,我在碑文中概括的他,也是對文化的一種迴答。
  古典的迴答
  為瞭盡善盡美,我還請齣瞭古人。
  我選瞭幾個有關精神文化的經典文本,把它們翻譯成瞭當代散文。
  我對自己的翻譯提齣瞭極高的要求,那就是在把握原文奧義的學術前提下,挖掘齣古今文思之通、古今詩情之通、古今哲理之通,然後用盡可能優美的白話散文予以錶述。因此,這種翻譯,不是拉綫搭橋,而是鑿通隧道,其難無比。
  大傢從四篇今譯中可以看到,佛陀、莊子、屈原、蘇軾是怎麼看待精神天地的。他們都不是文化的詮釋者,而是文化的創造者。在我看來,唯有創造,纔能說明世界、說明文化。
  至此,我覺得,對文化的迴答已經相當完整。
  我在翻譯的時候,又用行書抄寫瞭這幾篇經典的原文,那些行書已收入我的幾部書法集。因此,順便在本書的每篇今譯之後附印瞭一點點我的書寫片斷。前麵的碑文書法,也選瞭一些片斷放在書裏,或許會讓整本書顯得更加靈動、豐富一些。
  如此這般,均祈教正。
  壬辰年初夏於上海


用戶評價

評分

不錯,收藏。不錯,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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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後一部分《古典的迴答》中,則是精選瞭四個最權威的經典文本(分彆是《心經》《離騷》《赤壁賦》和《逍遙遊》),將它們翻譯成盡可能優美的白話散文。之後還附印瞭一些餘先生的書法真跡,彌足珍貴,以饗讀者。

評分

何謂文化?沒想到被一個曾經的造反派寫得如此之好,贊一個。

評分

餘鞦雨的書,寫的最好的還是《文化苦旅》。

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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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鞦雨的書還行,這本書拿著很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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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沒看餘鞦雨的書瞭,這次好好品讀一下。

評分

很好的書籍,值得一讀,提高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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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民主平等是指在學術麵前人人平等,在知識麵前人人平等。不因傢庭背景、地區差異而歧視,不因成績落後、學習睏難遭冷落。民主的核心是遵照大多數人的意誌而行事,教學民主的核心就是發展、提高多數人。可是總有人把眼睛盯在幾個尖子學生身上,有意無意地忽視多數學生的存在。“抓兩頭帶中間”就是典型的做法。但結果往往是抓“兩頭”變成抓“一頭”,“帶中間”變成“丟中間”。教學民主最好的體現是以能者為師,教學相長。信息時代的特徵,能者未必一定是教師,未必一定是“好”學生。在特定領域,特定環節上,有興趣占有知識高地的學生可以為同學“師”,甚至為教師“師”。在教學中發現不足,補充知識、改善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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