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惡魔作傢的女兒國,陰翳深處的芍藥圃,
榖崎潤一郎織錦蒔岡傢四姊妹優雅燦爛,而瀕臨潰滅的人生。
一幅巨大奢侈的長篇人間畫軸,展讀如櫻花凋落的末世華麗。
日本文學大師 林水福 全新精譯
《細雪》問世六十年,唯一繁體中文正式授權版
惡魔作傢的女兒國,陰翳深處的芍藥圃。
誕生於日本戰爭存亡之際的《細雪》,
榖崎潤一郎站在時代背麵,
以碎玉撒落銅盤的精緻觸感,
寫下對於優雅貴族世界行將消逝的懷念。
蒔岡傢姊妹們的四季比其他人更像夢境。
春日盛裝,讓粉淚櫻雪墜落於髮鬢與袖口,
或在夏夜撲捉流螢,如金色時光消逝在蒼白的指端――
傳統之美是同徐徐打開的摺扇,拂來芬芳稀微的風。
那些端莊的儀式、姿容與用語,
正是對於舊日世界的迴眸,如金鷓鴣,
在硝煙與沙塵中拖長瞭反光的尾羽。
活在新舊文化交替之處,這種美麗,
以及對美麗的堅守,完全是奢侈。
還有什麼比瀕臨崩潰的優雅更為燦爛的?
《細雪》正是以無窮細節堆積起來的,
懸崖貴族平金織錦的長篇畫軸。
西元一九三○、四○年代,隨著日本經濟的繁盛,大阪的經商世傢在蘆屋地區落土紮根,這群上流世族奉持著傳統開懷擁抱新式文化,過著東西交雜的綺麗生活。
大阪船場傢的蒔岡姊妹便是帶著傳統優勢,展開她們的豐富人生。
二姊幸子於結婚後與丈夫搬至蘆屋,與大姊鶴子丈夫不閤的三妹雪子、麼妹妙子在本傢與二姊蘆屋傢交替居住。幸子與丈夫貞之助與女兒悅子,是令人欣羨的模範傢庭,同時也是妹妹們的最佳避風港。
幸福人妻幸子眼見雪子已過適婚年齡,與丈夫兩人積極為其物色閤適對象,而另一方麵妙子飛蛾撲火的愛情也讓傢人們頭痛,生怕蜚短流長影響雪子的婚姻之路,故事便在雪子一次次的相親中展開……
小說中對於姊妹們的美貌以及迥異個性,有細緻的描寫,而夫人們身穿閤服齣席傢庭音樂會、賞櫻、捕螢的悠閒時光,也是當時上流人傢生活的寫真。
作者簡介
榖崎潤一郎
明治十九年生於東京日本橋(1886~1965)。東京帝大國文科肄業。明治四十三年與小山內薰等創刊第二次《新思潮》,發錶〈刺青〉、〈麒麟〉等,受永井荷風激賞,確立文壇地位。最初喜歡西歐風格,關東大震災後遷移到關西定居,文風逐漸轉嚮純日本風格。以《癡人之愛》、《卍》、《春琴抄》、《細雪》、《少將滋幹之母》、《鍵》等展開富麗的官能美與陰翳的古典美世界,經常走在文壇的最高峰。晚年緻力於《源氏物語》的現代語翻譯。《細雪》獲每日齣版文化賞及朝日文化賞,《瘋癲老人日記》獲每日藝術大賞。一九四九年並獲頒文化勛章。一九六四年被選為第一位獲得全美藝術院榮譽會員的日本作傢。 林水福
日本國立東北大學文學博士。現任臺北駐日經濟文化代錶處臺北文化中心主任。曾任國立高雄第一科技大學外語學院院長暨副校長、輔仁大學外語學院院長暨日文係主任及所長、日本國立東北大學客座研究員、梅光女學院大學副教授、中國青年寫作協會理事長、日語教育學會理事長。著有《源氏物語的女性》、《日本文學導遊》、《讚歧典侍日記之研究》(日文)、《他山之石》、《日本現代文學掃描》、《中外文學交流》(閤著)、《源氏物語是什麼》(閤著);譯有榖崎潤一郎的《鍵》、《卍》、《癡人之愛》,遠藤周作的《深河》、《醜聞》、《武士》、《沉默》、《海與毒藥--遠藤周作中短篇小說集》、《我.拋棄瞭的.女人》,井上靖的《蒼狼》,及辻原登《飛翔的麒麟》(上、下)、《傢族寫真》等書;評論、散文、專欄散見各大報刊、雜誌。
目錄
《細雪》中文版序文(山口政幸∕專修大學教授)
細雪內文
精彩書摘
井榖是神戶東方飯店附近、幸子們常去的美容院的女主人,聽說很喜歡幫人作媒,因此,幸子早就拜託她雪子的婚事,也給瞭照片,前幾天去做頭髮時,「太太,能不能一起喝個茶?」趁手空時邀幸子,在飯店的大廳第一次談這件事。沒跟您商量是我的不對,不過我想慢吞吞會讓好姻緣跑掉,所以把藉給我的小姐的照片先給對方看,大約是一個半月之前的事。之後有一陣子沒消息,所以自己都快要忘記,對方在這段時間似乎調查您傢的樣子,大阪的本傢,分傢以及本人,連唸過的女校,書法茶道的老師那兒都去問過瞭。
因此,傢裡的情況一切都瞭解,連發生過的新聞事件,專程到報社調查弄清楚那篇報導是錯誤的,完全能夠諒解;不過我也說,是不是會惹事的那種小姐,最好能自己見個麵看看。我說明到他能夠理解。對方很謙虛說:蒔岡小姐跟我的身分不同,我的薪水不多,不敢妄想能娶到這麼好的小姐,就算娶到瞭讓她在貧窮傢庭吃苦耐勞也過意不去;不過萬一有緣能夠結婚的話,是最感激的瞭,所以要我說說看。
依我的觀察,對方到祖父一代,還擔任北陸某小藩的傢老,現在還有房產的一部分留在故鄉,因此,就傢世這點來說也沒什麼不對稱的不是嗎?您這邊世齣名門,在大阪說到「蒔岡」也有過一段輝煌歷史,不過,--我這麼說很失禮,不過,如果一直緬懷舊日時光,結果隻會讓小姐的緣分遠離,所以差不多就好瞭怎麼樣?現在薪水是少瞭一點,不過纔四十一歲也不是沒有調薪的空間,而且,跟日本的公司不一樣有較多自己的時間,他說夜間的鐘點可以增加月入四百圓以上是容易的,所以新婚的傢庭可以過著有女傭的生活是沒問題的。人品嘛,我自己的二弟是他中學時的同學,從年輕時就很熟,可以掛保證。
話雖這麼說還是請您們自己調查一下,他說晚婚的原因完全是喜歡挑漂亮的沒有其他理由,我想這是真的。他住過巴黎,而且超過四十歲,不可能完全沒有碰過女人,不過自己這段時間和他見麵的感覺,真的是很老實的薪水階級,完全不懂得吃喝嫖賭的樣子。喜歡漂亮的,這在正經人士也是常有的,他或許是見過巴黎之後的反作用吧!太太一定要純日本式的美人,不適閤穿洋裝都沒關係,斯文、賢淑,姿態優美,會穿和服,臉當然要漂亮,不過他聲明最重要的是要手腳漂亮的,您傢的小姐我想是最適閤的。--談的大概是這樣的內容。
扶養因中風而長期臥床的丈夫,同時經營美容院,另外還栽培一個弟弟拿到醫學博士,今年春天還把女兒送進目白中學,井榖比一般婦人頭腦轉得不知快幾倍,做什麼事都很有要領,而且不會讓人感覺有生意味道,缺少女人味,說話不會拐彎抹角,心裡的話什麼都說齣來;那種說話方式並無惡意,不過是迫於需要有話直說而已,反而不會給對方不好的感覺。幸子最初聽井榖又急又快的說話方式,也相當不以為然;不過,慢慢聽多瞭之後對她還勝過男性的老大氣質的善意說法,充分瞭解,而且,她思路清楚,毫無間隙滔滔不絕的說話,隻有俯首接受的感覺。接著,她說那麼趕快跟本傢商量,我這邊也儘可能把他的身傢調查清楚,就離開瞭。
緊接幸子下邊的妹妹雪子,不知不覺錯過瞭適婚期也已經三十歲瞭,針對這一點也有人懷疑或許有深的理由;其實,並沒有特別的理由。隻是要說最大的原因,無論是本傢的姊姊鶴子或幸子,或者是當事人的雪子都被晚年父親的豪奢生活、蒔岡這個舊傢名、--也就是名門的舊名氣套住,希望能找到門當戶對的婚姻對象,其結果對起初絡驛不絕來談的婚事,總覺得分量不夠就一直拒絕,漸漸地社會不理睬再也沒人上門談婚事瞭,這段期間傢運更是衰落得厲害。因此,井榖說的「不要想從前」的話,真的是為我們好的親切的忠告,蒔岡傢的全盛時期頂多到大正末期,現在不過是留在知道那時候的一部分大阪人的記憶而已。
不!更率直的說,看來全盛期的大正末期,無論生活上事業上都放縱的父親的做法,逐漸齣現惡果,已經破綻百齣。之後不久父親逝世,事業經過整理而縮小,接著把從舊幕府時代開始歷史悠久的船場店鋪讓與他人之手;幸子和雪子之後久久忘不瞭父親生前種種,到改建為現在的大樓之前為止,經過大體上還保留從前樣子的泥灰牆的店鋪前,總會依依不捨地往微暗的暖簾內部瞧一瞧。
隻有女兒沒有兒子的父親,晚年隱居把戶主身分讓與養子辰雄,也讓次女幸子招婿分傢,三女雪子的不幸原因在於那時候已到瞭結婚期,終究無法由父親之手覓得良緣,同時和姊夫辰雄之間感情不睦。說起來辰雄是銀行傢的兒子,到被招贅當養子之前一直在大阪的某銀行上班,繼承養父的傢業之後實際的工作也還是養父和掌櫃在擔任。養父死後,不顧妹妹和親戚們的反對,把再堅持下去說不定還可以維持的店號讓給蒔岡傢傭僕係統的同業男子,自己又迴去當原來的銀行員。為什麼會這麼做?
認為自己跟講究氣派的養父不同,腳踏實地的另一方麵有點膽小的個性,不適閤經營麵臨睏難,而自己又不熟悉的傢業,於是選擇更安全道路的結果,就當事人而言因為重視自己身為養子的責任纔會這麼處理;然而雪子念舊之餘,心中不滿意姊夫這樣的行動,覺得已逝的父親也一定跟自己同感,大概在九泉之下責怪姊夫吧!正好就在那時候、--父親死後不久,姊夫非常熱心介紹結婚的對像。那是豐橋市世代是財主的嗣子,擔任地方銀行高級幹部的男子,姊夫上班的銀行是那傢銀行齣資的,由於這樣的關係,姊夫非常瞭解他的人品和資產情形。
再者,說到豐橋三枝傢的門第沒話說,對現在的蒔岡傢來說算是高攀瞭,他本人也是好得不得瞭的人,事情進展到相親階段;然而,雪子跟他見瞭麵,不會想嫁給他。倒不是說他沒有男性風度,而是,總有鄉下紳士之感,確實人看來相當好,但是一副毫無知性的臉。問瞭之下,說是中學畢業時由於生病的關係沒有繼續升學;一想到大概不是念書的料子吧!而雪子從女學校到英文專修科都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擔心將來無法尊敬他。
何況,雖然是資產傢的後嗣有生活的保證,要生活在地方的小都市豐橋恐怕會受不瞭寂寞,幸子比誰都同情,說一定要雪子過得這麼可憐嗎?從姊夫的角度來看,小姨子的學問方麵或許很好,但是過於因循畏首畏尾的典型日本女孩,所以適閤在刺激少的鄉下地方過安穩的日子,他看準本人也不會有異議,纔這麼決定的;然而齣乎意料,內嚮、害羞、在人麵前不隨便開口說話的雪子也有不可貌項之處,姊夫那時候纔知道她並不是逆來順受的婦人。
而雪子這邊如果心中已經決定「否」的話,早點說就好瞭,卻老是模冷棱兩可的含糊迴答,到瞭最後關頭也不跟姊夫或上邊的姊姊說,而跟幸子錶白的是,可能在太過於熱心的姊夫之前或許說不齣口,而像那樣子話少到那種程度,正是她的壞習慣。因此姊夫誤以為她內心並未否定,而對方也在相親之後突然熱衷起來誠懇希望能夠結婚,事情已經進展到無可退之處;然而雪子一旦錶明「不」的意思之後,無論姊夫或姊姊們輪流說破嘴拜託、規勸,她始終不說一個「好」字。
姊夫本來心想這是九泉之下的嶽父也會很高興的婚事;因此大大地失望,更麻煩的是對對男方,還有居中斡鏇的銀行的上司,怎麼迴話呢?不禁冷汗直流,--而且,如果有好聽的理由還好,卻齣瞭個臉沒有書捲氣的難題,連這種很難有第二次機會的好姻緣都嫌,純粹是雪子的任性,如果鬍亂猜疑,說是雪子本來就存心讓姊夫難堪,似乎也說得過去。
從那次之後,姊夫對於雪子的婚事似乎是受夠瞭,別人來談婚事雖然很高興,側耳傾聽;卻極力不積極促成,或者不先錶明可否。
前言/序言
序
小說的主要舞臺──蘆屋,是大正時期(一九一二 ~ 二六)於大阪經商成功的商人所全新開發的住宅區。這座城鎮裡有以大阪梅田為起點的阪急.阪神兩條鐵路通過,依山傍海風光明媚,甚至於戰後實施日本國內前所未有的「豪宅條例」,成為首屈一指的高級住宅區。尤其是靠近山區且視野遼闊的地帶,吸引不少人在此興建豪宅。蘆屋於《細雪》日文原文裡雖然是寫成「蘆屋」來錶示,但於現今日本則是標記成「□屋」。昭和十五年(一九四○)蘆屋升格為市,這一年剛好與小說後半情節發展的時期相疊閤。
蒔岡四姐妹一傢人當初會從大阪船場這處歷史悠久的批發商店街,搬遷至同樣是位於大阪的上本町內,主要是父親晚年「趕上住宅和店鋪分開的潮流」。長女鶴子對外招贅丈夫,讓蒔岡一傢能夠繼續傳承下去。然而,丈夫辰雄卻放棄蒔岡傢代代相傳的傢業(奇妙的是作品裡對蒔岡的傢業從未有明確的描述),而於銀行工作。之後,辰雄晉升為東京丸之內的支店長,決定將一傢搬至東京澀榖定居。在大阪的本傢裡,未婚的三女雪子及四女妙子則因為跟姐夫之間的相處關係不佳,經常拜訪二女幸子位於蘆屋的住處,不知不覺中則在蘆屋這邊住瞭下來。蘆屋的房子當初也是掛著蒔岡的名義,可看做是蒔岡傢的另一個分枝。幸子與會計師的丈夫貞之助,以及即將上小學的女兒悅子一起在這裡生活。生性原本就喜歡熱鬧的幸子,對於兩位妹妹把蘆屋這裡當做是本傢而住下來的這件事,雖然心中對本傢感到有些顧忌,但仍是打從心底愉快地接受這兩位妹妹。與擁有喜愛傳統舞蹈、製作人偶等多樣興趣且個性活潑的妙子完全不同,內嚮的雪子把姪女悅子視如己齣,從全心全力照顧姪女的過程中,獲得不少喜悅。年歲即將邁入三十大關的雪子,試過幾迴相親,可惜沒一次成功,而錯失婚期。另一方麵,妙子則是跟在船場地區經營貴金屬買賣的奧□傢三少爺──啟三郎兩人有著一段維持五六年之久,像是孽緣般的關係。幸子在丈夫貞之助的理解和協助之下,為兩位妹妹(特別是未曾對自己的婚事上錶現積極態度的雪子)的婚事奔波勞碌。同樣的,幸子也對妙子的戀愛對象每次總像奧□那樣不甚登對,而打從心底感到煩惱。幸子雖然對兩位妹妹不順利的愛情抱持過度的同情及憐憫,有時也會由於兩位妹妹齣乎意料之外的失態與行動,感到「胸口好像被刺瞭一下」。儘管如此,她對妹妹們以及搬去東京居住的長姐依然維持不變的手足之情。而丈夫貞之助則能理解妻子以維繫自傢姐妹之情為重心的生活,並長久以來支持妻子的行動。幸子、雪子、妙子三姐妹外錶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許多,三人有許多共通處,但也各自擁有不同的長處,給外人三姐妹感情很好的印象。
幸子在作品中佔有相當的分量,其身邊的人際關係大緻如上所述。當我們把焦點轉移到她位於蘆屋的房子上時,會發現蘆屋的房子與大阪上本町舊傢昏暗的氣氛相比,有非常大的差距。此外,蘆屋的房子也跟長姐搬遷至澀榖的傢不同,完全沒有東京新興住宅所呈現齣來的平凡庸俗感。一年四季綻放美麗花朵的庭院裡,陽臺上放著白樺樹做成的椅子。庭院的隔壁,則是住著遠從德國來的一傢人,兩戶透過小孩的互相往來,維持良好的互動關係。客廳裡,暖□內則是燃燒著柴火,還擺著一架鋼琴。一傢之主則是在晚飯結束之餘,於茶幾旁品嚐年代久遠的白葡萄酒以及起司。在這裡,跟法籍老師學習法文會話,或是姐妹們打扮得風光體麵,一同齣席著名海外鋼琴傢的小型演奏會,都是習以為常的日常風景。換句話說,在戰前的日本社會裡,去除貴族與財閥等特權階級之後,唯有在極少數的富裕中產階層纔可見到這種不受古老秩序束縛,且悠閒舒適的歐化生活樣式。不單如此,這裡的生活同時也保留著深厚的日本獨特傳統習慣、風俗、技藝等。對蒔岡傢的姐妹而言,影響這些日常生活的樣式並非來自當時被視為生活指標的「帝都」(即東京),而是來自於地理麵積範圍相對狹窄卻急速現代化的阪神地區。在此,韆萬不可忘記蘆屋與當時對外開放的港口──神戶之間有著相當接近的距離。明治維新(一八六八年)後經過將近七十個年頭的歲月流逝,歐美文化從神戶居留地業已確實地滲透至庶民階層的生活當中。蘆屋儼然成為一處連結西化的神戶以及傳統的大阪的交界處。
這一點,我們亦可從幸子身邊的人際關係中得到相同的印證。為雪子介紹結婚對象的人物是幸子經常光顧的美容院老闆娘,或是一同於女學校就讀的朋友,這些人可算是代錶神戶山手地區領先接受歐化又擁有閒暇時間的階級。另一方麵,幫忙搬遷或是照顧病人的人物,則是昔日就在蒔岡傢有深厚主從關係的傭人,或是像阿春那樣宛如成為傢族一員的女僕。跟前者相比,後者對蒔岡一傢的忠誠是值得信賴且不會受到任何動搖。他們對於施予恩義之情的蒔岡傢,是絕不會做齣任何違背本傢或主人意思的事情,遑論會有什麼背信忘義的行為。幸子非常瞭解這些,這是因為她熟知生存於舊秩序社會裡人們的個性。這個部份可以由雪子相親的過程中輕易地看齣來。一同跟著雪子的相親對象前來,自稱為「常董」的中年紳士,就算他擁有著顯赫的頭銜,幸子仍毫不遲疑地認為這位中年紳士就是那種舊式商店裡一定會有一兩位「善於討主人歡心或逗主人笑的掌櫃或二掌櫃」。這個時期,正也是古老傳統的商店透過股票上市,轉換蛻變成全新公司組織的時代。儘管如此,幸子卻可以快速地從自己昔日在本傢生活的經驗當中,看齣對方身上散發齣來的氣質及本性。
換句話說,能讓幸子迅速做齣判斷的背後裡存在一個大前提,那就是:無論資本主義經濟如何一點一滴的改變舊有社會價值觀,以及鬆動由年功序列堆砌齣來的社會製度,但是蒔岡姐妹們的內心裡麵,要求下人們應該遵守的道德標準並未因此受到任何影響或是有所改變。就算幸子每日過著上述接受西方文化的時髦生活,當稱呼她自己時會使用「禦寮人樣」這個隻有在大阪商人之間流通的字彙,不難理解在她心裡仍儘可能地希望保留舊社會流傳下來的秩序。另一個例子則是,當幸子要外齣參加音樂會時,希望有人幫她打理身邊周遭時,會喊「□□□□、□□□。」。不難看得齣來「□□□□」這個在大阪商人之間原本用來指稱小女兒的特殊字彙,在這個傢裡仍是相當常見。如同前麵所述,蘆屋從江戶時代起就深受古老大阪文化的影響。所以在日常生活裡會使用「禦寮人樣」或是「□□□□」之類的語詞,並不特別。但是,這個習慣在搬遷到東京的本傢裡,應該會漸漸消失不見。從去過東京的雪子口中可以得知,在東京這邊就算說齣「蒔岡」的名號,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於是鶴子夫婦兩人□開不必要的排場,過著樸實儉約的生活。在東京的人際往來之中,沒有人會先特地去練得一手好字,再來開始寫感謝信,一是沒有這個閒暇,二是沒有這個必要性。相較之下,「蒔岡」這塊招牌的名與實,反而對蘆屋這個「分枝」而言,均不可或缺。值得注意的是,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妙子會用「禦寮人□□」來稱呼幸子,「禦寮人□□」這個詞在不知不覺當中,具有填補「蒔岡」傢這塊招牌的功用。妙子的性格就如同美容院老闆娘曾經說過,她就像是現今二十多歲的年輕太太一樣,是一位「頭腦好的非常多」的人,深知如何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完成傢事,並且具有行動力的新世代。話雖如此,妙子對船場地區的感情或許會與幸子、雪子兩人有所不同,但在作品裡可看見她亦會無意識地使用「禦寮人□□」一詞。
此時,若我們把閱讀的焦點切換到日語原文上麵,必須注意在作品裡同樣是「禦寮人樣」一詞,會因為說話者而有不同的寫法。雖然這個字在日文發音上都是「□□□□□□」,書寫成文字時則有「禦寮人□□」及「禦寮人樣」兩種方式。如同前述,前者齣現在當妙子對著女僕稱呼幸子的場麵。後者則齣現在昔日於蒔岡傢擔任僕人的兒子,麵對幸子指稱位於東京的長女鶴子的場麵。後者的情況中,由於是僕人稱呼本傢的太太之故,會使用「禦寮人樣」是極為自然的選擇結果。而妙子跟幸子為親屬關係,且又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兩人之間沒有什麼拘束感,所以稱呼幸子時不是使用「樣」,而是以「□□」來錶示。文章內如果妙子是以「禦寮人樣」稱呼幸子時,則會給讀者過度誇張、不自然的感覺,且彰顯兩人之間的心理距離。在這裡我想要強調的是,上述細微的語感差異在中文裡使用錶示女主人的「太太」一詞並不能完全含括,而唯有藉著在錶示方法上有較多選擇的日文纔能傳達齣來。從漢字與平假名的組閤之下,微妙的使用方法暗示著人與人之間的上下關係,或是感情心理上的遠近距離。還有,作傢榖崎潤一郎是在當時(甚至是現今為止)特別意識到日文具有此一特徵的作傢。
實際上,榖崎在開始書寫《細雪》之前,曾經收集過齣現在日文小說裡各式人物階層所使用的詞彙,加以考察之後,於昭和九年(一九三四)齣版《文章讀本》一書。這本書已由□明珠女士翻譯完成,透過聯閤文學齣版社齣版。值得一提的是,榖崎在《細雪》之前,於昭和十一年(一九三六)發錶瞭《貓與莊造與兩個女人》,這部作品以蘆屋靠近海邊的地區為舞臺,內容以描寫當時的庶民生活為主。中文版同樣也是由□明珠女士翻譯,聯閤文學齣版社齣版。
榖崎曾在〈私的貧乏物語〉的散文當中寫道,隨著年華老去,當自己無法再像年少時期一樣藉由空想,以大膽、莽撞的方式進行創作時,「唯有倚賴事實或經驗,創作的熱情纔能傾瀉而齣」。從這段文章看來,我們不可否認當他創作《細雪》的時候,昭和十年(一九三五)起與森田鬆子正式婚姻生活裡的「事實或經驗」提供給他質量豐富的創作題材。小說裡榖崎對蒔岡一傢的基本構成、姐妹的特徵、擁有閒暇時間夫人們的生活,或是賞櫻、捕流螢等代錶四季的日常活動做齣詳盡的描寫。榖崎雖住在距離蘆屋不遠之處,但他未曾在蘆屋居住過。然而,《細雪》裡的世界並不是由榖崎用空想所建構齣來的,而是榖崎自己多次造訪蘆屋之後,最後決定把蘆屋作為小說的舞臺,這也同時意謂著《細雪》並未跳脫齣榖崎本身的實際「生活範圍」。不過,《貓與莊造與兩個女人》裡阪神鐵路上靠近海邊的蘆屋,以及《細雪》裡阪急蘆屋川車站附近的蘆屋,帶給讀者兩種截然不同的城市印象。雖說現實生活裡的蘆屋也是如此,而在《細雪》裡榖崎更是為它披上一層華麗的薄紗。與蘆屋相鄰的神戶市魚崎地區裡有一座名為倚鬆庵的古屋,這裡曾是榖崎的故居,倚鬆庵現今被留存下來並對外開放供世人參觀。至少現在看來,倚鬆庵的規模跟《細雪》裡對蘆屋的描述還有一段差距。榖崎會做齣比現實生活更加華麗的描寫,應該就如同一般認為,榖崎創作本作品之前,花費三年歲月纔告完成的《源氏物語》白話文翻譯工作,對他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
昭和十八年(一九四三)年,《細雪》部份內容曾分為兩次於雜誌上發錶,由於軍方乾涉之故而無法繼續登載下去。儘
細雪(下) 下載 mobi epub pdf txt 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