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適讀人群 :文學類讀者 1.當代藝術大師黃永玉動情追憶一生的領路人、錶叔瀋從文對他的栽培、鼓勵與幫助!
瀋從文對黃永玉的影響,並不在於文學創作的具體而直接的影響與傳承,因為兩個人的文學理念、風格,其實有著一定差異。他們之間更為內在的是一種文學情懷的關聯,一種對故鄉的那份深深的眷念。
“文革”剛剛結束,黃永玉便把瀋從文作為他第1個用心描述的“比我老的老頭”,絕非偶然。他們之間,實在有太多的曆史關聯。換句話說,在黃永玉的生活中,錶叔一直占據著頗為重要的位置。三十多年時間裏,他們生活在同一城市,有瞭更多的往來、傾談、影響。
2. 瀋從文是黃永玉寫得多、也是寫得豐富生動的一個人物。他欽佩錶叔精神層麵的堅韌,欣賞錶叔那種從容不迫的人生姿態。他寫錶叔,不願意用溢美之詞,更不願意將其拔高至如偉人一般高聳入雲。《太陽下的風景》《這些憂鬱的碎屑》《平常的瀋從文》……他以這樣的標題,多層麵地寫活瞭一個真實、立體的瀋從文。從容,欣賞美,沉溺於創造,這樣的瀋從文,竪起一個高高的人生標杆。再現中國黃金一代知識分子的精神追求與人格魅力!
3. 黃永玉的文字風趣且另類,是不可多得的散文佳作,文學愛好者不容錯過!
4.附贈瀋從文與黃永玉書信往來手稿及黃永玉畫作書簽,極具收藏價值!
內容簡介
世上能讓黃永玉心悅誠服的人並不多。但在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中,瀋從文無疑排在前麵。在黃永玉的生活中,錶叔一直占據著頗為重要的位置。三十多年時間裏,他們生活在同一城市,有瞭更多的往來、傾談、影響。
親情、方言、熟悉的故鄉、相同的非黨藝術傢身份……多種因素使得他們兩人少有隔閡,交談頗深,哪怕在政治運動此起彼伏的日子裏,往來也一直延續著。艱難日子裏,正是彼此的相濡以沫,來自湘西的兩代人,纔有可能支撐各自的文化信念而前行。
瀋從文是黃永玉寫得多、也是寫得豐富生動的一個人物。他欽佩錶叔精神層麵的堅韌,欣賞錶叔那種從容不迫的人生姿態。
從容,欣賞美,沉溺於創造,這樣的瀋從文,竪起一個高高的人生標杆。
作者簡介
黃永玉,土傢族,畫傢、作傢。
1924年8月生,湘西鳳凰人,原名黃永裕。曾用筆名:椿屋大郎、黃笛、黃杏檳、牛夫子、詠喻、吳世茫、老獺、姚育水等。
自學美術、文學,以木刻開始藝術創作,後拓展至油畫、國畫、雕塑、工藝設計等藝術門類,在中國當代美術界具有重要地位。代錶作有套色木刻《阿詩瑪》和貓頭鷹、荷花等美術作品。他設計的猴年郵票、“酒鬼”酒的包裝,廣為人知,深受大眾喜愛。
黃永玉將文學視為自己最傾心的“行當”,從事文學創作長達七十餘年。詩歌、散文、雜文、小說諸種體裁均有佳作。先後齣版《永玉六記》《吳世茫論壇》《老婆呀,不要哭》《這些憂鬱的碎屑》《沿著塞納河到翡冷翠》《太陽下的風景》《比我老的老頭》等作品。
目錄
上編 從文錶叔
太陽下的風景
這些憂鬱的碎屑
平常的瀋從文
下編 黃傢故事
一個傳奇的本事
來的是誰
這裏的人隻想做事
"要鼓勵永玉多做點事"
我的存在好像奇跡
精彩書摘
太陽下的風景
從十二歲齣來,在外頭生活瞭將近四十五年,纔覺得我們那個縣城實在是太小瞭。不過,在天涯海角,我都為它驕傲,它就應該是那麼小,那麼精緻而嚴密,那麼結實。它也實在是太美瞭,以至以後的幾十年我到哪裏也覺得還是我自己的故鄉好;原來,有時候,還以為可能是自己的偏見。最近兩次聽到新西蘭的老人艾黎說:“中國有兩個最美的小城,第一是湖南鳳凰,第二是福建的長汀……”他是以一個在中國生活瞭將近六十年的老朋友說這番話的,我真是感激而高興。
我那個城,在湘西靠貴州省的山坳裏。城一半在起伏的小山坡上,有一些峽榖,一些古老的森林和草地,用一道精緻的石頭城牆上上下下地綉起一個圈來圈住。圈外頭仍然那麼好看,有一座大橋,橋上層疊著二十四間住傢的房子,晴天裏晾著紅紅綠綠的衣服,橋中間是一條有瓦頂棚的小街,賣著奇奇怪怪的東西。橋下遊的河流拐瞭一個彎,有學問的設計師在拐彎的地方使盡瞭本事,蓋瞭一座萬壽宮,宮外左側還點綴一座小白塔。於是,成天就能在橋上欣賞好看的倒影。
城裏城外都是密密的、暗藍色的參天大樹,街上紅石闆青石闆鋪的路,路底有下水道,薔薇、木香、狗腳梅、橘柚,諸多花果樹木往往從傢傢戶戶的白牆裏探齣枝條來。關起門,下雨的時候,能聽到穿生牛皮釘鞋的過路人叮叮叮地從門口走過。還能聽到廟簷四角的“鐵馬”風鈴叮叮當當的聲音。下雪的時候,尤其動人,因為經常一落即有二尺來厚。
最近我在傢鄉聽到一位苗族老人這麼說,打從縣城對麵的“纍燒坡”半山下來,就能聽到城裏“哄哄哄”的市聲,聞到油炸粑粑的香味。實際上那距離還在六七裏之遙。
城裏多清泉,泉水從山岩石縫裏滲透齣來,古老的祖先就著石壁挖瞭一眼一眼壁爐似的竪穹,人們用新竹子做成的長勺從裏頭將水舀起來。年代久遠,泉水四周長滿瞭羊齒植物,映得周圍一片綠,想起宋人贊美柳永的話:“有井水處必有柳詞”,我想,好詩好詞總是應該在這種地方長齣來纔好。
我爸爸在縣裏的男小學做校長,媽媽在女小學做校長。媽媽和爸爸都是在師範學校學音樂美術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爸爸用他在當地頗有名氣的拿手傑作通草刻花作品去參加瞭一次“巴拿馬賽會”(天曉得是一次什麼博覽會),得瞭個銅牌奬,很使他生瞭一次大氣(他原冀得到一塊大金牌的)。雖然口味太高,這個銅牌奬畢竟使他增長瞭懷纔不遇的驕傲快感。這個人一直是自得其樂的。他按得一手極復雜的大和弦風琴,常常閉著眼睛品嘗音樂給他的其他東西換不來的快感。以後的許多潦倒失業的時光,他都是靠風琴裏的和弦與閉著的眼睛度過的。我的祖母不愛聽那些聲音,尤其不愛看我爸爸那副“與世無爭隨遇而安”的神氣,所以一經過聒噪的風琴旁邊時就嘟嘟囔囔,說這個傢就是讓這部風琴弄敗的。可是這風琴卻是當時本縣唯一的新事物。
媽媽一心一意還在做她的女學校校長,也兼美術和音樂課。從專業上說,她比爸爸差多瞭,但人很能乾,精力尤其旺盛。每個月都能從上海北京收到許多美術音樂教材。她教的舞蹈是很齣色而大膽的,記得因為舞蹈是否有傷風化的問題和當地的行政長官狠狠地乾過幾仗,而都是以她的勝利告終。她第一個剪短發,第一個穿短裙,也鼓勵她的學生這麼做。在當時的確是頗有膽識的。
看過幾次電影,《早春二月》裏那些歌,那間學校,那幾位老師,那幾株桃花李花,多麼像我們過去的生活!
再過一段時候,爸爸媽媽的生活就寥落瞭,從外頭迴來的年輕人代替瞭他們。他們消沉、難過,以為是某些個人對不起他們。他們不明白這就是曆史的規律,後浪推前浪啊!不久,爸爸到外地謀生去瞭,留下祖母和媽媽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自古相傳的“古椿書屋”。每到月底,企盼著從外頭寄迴來的一點點打發日子的生活費。
有一天傍晚,我正在孔廟前文星街和一群孩子進行一場簡直像真的廝殺的遊戲,忽然一個孩子告訴我,你們傢來瞭個北京客人!
我從來沒親眼見過北京客人。我們傢有許許多多北京上海的照片,那都是我的親戚們寄迴來讓大人們覺得有意思的東西,對孩子來說,它又不是糖,不是玩意兒,看看也就忘瞭。這一次來的是真人,那可不是個隨隨便便的事。
這個人和祖母圍著火爐膛在矮凳上坐著,輕言細語地說著話,迴頭看見瞭我。
“這是老大嗎?”那個人問。
“是呀!”祖母說,“底下還有四個咧!真是旺丁不旺財啊!”
“喂!”我問,“你是北京來的嗎?”
“怎麼那樣口氣?叫二錶叔!”祖母說,“是你的從文錶叔!”
我笑瞭,在他周圍看瞭一圈,平平常常,穿瞭件灰布長衫。
“嗯……你坐過火車和輪船?”
他點點頭。
“那好!”我說完馬上衝齣門去,繼續我的戰鬥。一切一切都那麼淡漠瞭。
幾年以後,我將小學畢業,媽媽叫我到四十五裏外的外婆傢去告窮,給罵瞭一頓,倒也在外婆傢住瞭一個多月。有一天,一個中學生和我談瞭一些很深奧的問題,我一點也不懂,但我即將小學畢業,不能在這個中學生麵前丟人,硬著頭皮裝著對答如流的口氣問他,是不是知道從鳳凰到北京要坐幾次輪船和幾次火車?
他好像也不太懂,這叫我非常快樂。於是我又問他知不知道北京的瀋從文,他是我爸爸的錶弟,我的錶叔。
“知道!他是個文學傢,寫過許多書,我有他的書,好極瞭,都是鳳凰口氣,都是鳳凰事情,你要不要看?我有,我就給你拿去!”
他藉的一本書叫作《八駿圖》,我看瞭半天也不懂。“怎麼搞的?見過這個人,又不認得他的書?寫些什麼狗皮嘮糟的事?老子一點也不明白……”我把書還給那個中學生。
“怎麼樣?”
“唔、唔、唔。”
許多年過去瞭。
我流浪在福建德化山區裏,在一傢小瓷器作坊裏做小工。我還不明白世界上有一種叫作工資的東西,所以老闆給我水平極差的三頓夥食已經十分滿足。有一天,老闆說我的頭發長得已經很不像話,簡直像個犯人的時候,居然給瞭我一塊錢。我高高興興地去理瞭一個“分頭”,剩下的七角錢在書店買瞭一本《昆明鼕景》。
我是衝著“瀋從文”三個字去買的。鑽進閣樓上又看瞭半天,仍然是一點意思也不懂。這我可真火瞭。我怎麼可以一點也不懂呢?就這麼七角錢?你還是我錶叔,我怎麼一點也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呢?七角錢,你知不知道我這七角錢要派多少用場?知不知道我日子多不好過?我可憐的七角錢……
德化的跳蚤很多,擺一臉盆水在床闆底下,身上哪裏癢就朝哪裏抓一把,然後狠狠往床下一摔,第二天,黑壓壓一盆底跳蚤。
德化齣竹筍,柱子般粗一根,山民一人扛一根進城賣掉買鹽迴傢。我們買來剁成丁子,抓兩把米煮成一鍋清粥,幾個小孩一口氣喝得精光,既不飽,也不補人,肚子給脹瞭半天,脹完瞭,和沒有吃過一樣。半年多,我大腿跟小腿都腫瞭起來,臉也腫瞭;但人也長大瞭……
我是在學校跟一位姓吳的老師學的木刻,我那時是很自命不凡的,認為既然刻瞭木刻,就算是有瞭一個很好的傾嚮瞭。聽說金華和麗水的一個木刻組織齣現,就連忙把自己攢下來的一點錢寄去,算是入瞭正道,就更是自命不凡起來,而且還就地收瞭兩個門徒。
堪惋惜的是,那兩位好友其中之一給拉瞭壯丁,一個的媳婦給保長奸汙受屈,我給他倆報瞭仇,就悄悄地離開瞭那個值得迴憶的地方,不能再迴去瞭。
在另一個地方遇見瞭一對夫婦,他們善心地收留我,把我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這個傢真是田園詩一樣善良和優美。我就住在他們收藏極豐富的書房裏,那些書為我所有,我貪婪地吞嚼那些廣闊的知識。夫婦倆給我文化上的指引,照顧我受過傷的心靈,生怕傷害瞭我極敏感的自尊心,總是小心地用商量的口氣推薦給我係統性的書本。
“你可不可以看一下威爾斯的《世界史綱》,你掌握瞭這一類型的各種知識,就會有一個全局的頭腦。你還可以看看他寫書的方法……”
“我覺得你讀一點中外的曆史、文化史,你就會覺得讀起彆的書來更有本領,更會吸收……”
“……萊伊爾的《普通地質學》和達爾文《在貝爾格軍艦上的報告書》之類的書,像文學一樣有趣,一個自然科學傢首先是個文學傢這多好!是不是?”
“……波特萊爾是個瞭不起的詩人,多聰明機智,是不是?但他的精神上是有病的,一個詩人如果又聰明能乾,精神又健康多好!”
“不要光看故事,你不是閑人;如果你要寫故事,你怎麼能隻做受感動的人呢?要抓住使人感動的許許多多的藝術規律,你纔能夠乾藝術工作。你一定做得到……”
將近兩年,院子的紅梅花開瞭兩次,我背著自己做的帆布行囊遠遠地走瞭,從此沒有再迴到那個溫暖的傢去。他們傢的兩個小孩都已長大成人,而且在通信中知道還添瞭一個美麗的女孩。這都是將近四十年前的往事瞭。我默禱那些活著的和不在人世的善良的人過得好,好人遲早總是有好報的,遺憾的是,世上的許多好人總是等不到那一天……
在兩位好人傢裏的兩年,我過去短短的少年時光所讀的書本一下子都覺醒瞭,都活躍起來。生活變得那麼有意思,幾乎是,生活裏每一樣事物,書本裏都寫過,都歌頌或詛咒過。每一本書都有另一本書做它的基礎,那麼一本一本串聯起來,自古到今,成為龐大的有係統的寶藏。
以後,我擁有一個小小的書庫,其中收集瞭從文錶叔的幾乎全部的著作。我不僅明白瞭他書中說過的話,他是那麼深刻地瞭解故鄉土地和人民的感情,也反映齣他青少年時代儲存的細膩的觀察力和豐富的語言的魅力,對以後創作起過瞭不起的作用。對一個小學未畢業的人來說,這幾乎是奇跡。人確實是可以創造奇跡的。
……
前言/序言
穿過洞庭,翻閱一本大書
——瀋從文與黃永玉的故事
李輝
《瀋從文與我》看似一本小書,曆史內涵卻極為豐富,文化情懷與親友情感,呼應而交融,呈現著無比燦爛的生命氣象。因為,瀋從文與黃永玉之間的故事,實在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厚重之書。
且讓我們先讀讀他們兩個傢庭的淵源,讀讀他們叔侄之間的故事。
翻開這本小書,我們讀一部大書。
常德的浪漫
黃永玉與瀋從文的親戚關係相當近。瀋從文的母親,是黃永玉祖父的妹妹,故黃永玉稱瀋從文為錶叔,近一個世紀時間裏,兩傢關係一直非常密切。其中,還另有一個特彆重要的原因——瀋從文親曆黃永玉的父母相識、相愛的全過程,並在其中扮演著一個特殊角色。
一九二二年的湖南常德,一個小客棧裏寄宿著兩個來自鳳凰的年輕漂泊者,一個是瀋從文,另一個是他的錶兄黃玉書。瀋喜愛文學,黃喜愛美術。在瀋從文眼裏,這位錶兄天性樂觀,即便到瞭身無分文拖欠房租,被客棧老闆不斷催著他們搬走的境地,他依然於自嘲中錶現齣詼諧與玩世不恭。根據瀋從文的迴憶,黃玉書結識瞭同樣來自鳳凰的姑娘——楊光蕙,鳳凰苗鄉得勝營人氏,任常德女子學校美術教員,兩人很快戀愛瞭。
關於黃玉書的這一感情進展,瀋從文說得頗為生動形象:“錶兄既和她是學美術的同道,平時性情灑脫到能一事不作整天唱歌,這一來,當然不久就成瞭一團火,找到瞭他熱情的寄托處。”更有意思的是,瀋從文說他開始替錶兄寫情書。每天迴到客棧,錶兄就朝瀋從文不停作揖,懇請他為自己嚮楊姑娘代筆寫信。瀋從文在湘西從軍期間,曾是長官的文書,代為起草文件,偶爾還為人書寫碑文。當讀到這篇《一個傳奇的本事》時,我們方知他還是錶兄的情書代寫者。誰想到,在一九二三年前往北京闖蕩社會走進文壇之前,他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開始瞭文學寫作的預習。
就這樣,兩個相愛的鳳凰人,在另一個鳳凰人的幫助下,進行著浪漫的愛情。一九二三年,瀋從文離開常德,獨自一人前往北京,開始他的文學之旅。錶兄說得不錯,幾年之後,他所欣賞的錶弟真的成瞭文壇的新星。
瀋從文走後,黃玉書仍留在常德。同一年,黃玉書與楊光蕙在常德結婚。一年後,一九二四年八月九日(農曆七月初九),他們的長子在常德齣生。幾個月後,他們將他帶迴鳳凰。
不用說,這個孩子就是黃永玉。
漂泊中“翻閱大書”
世上能讓黃永玉心悅誠服的人並不多。但在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中,瀋從文無疑排在最前麵。多年來與黃永玉聊天,我聽到他提得最多、語氣頗為恭敬的,總是少不瞭瀋從文。在黃永玉與文學的漫長關聯中,瀋從文無疑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我認識黃永玉其實與瀋從文有關。一九八二年,在采訪全國文聯大會時我認識瞭瀋從文,隨後去他傢看他,在他那裏第一次讀到黃永玉寫他的那篇長文《太陽下的風景》。看得齣來,瀋從文很欣賞黃永玉。我的筆記本上有一段他的談話記錄,他這樣說:“黃永玉這個人很聰明,畫畫寫文章靠的是自學,他的風格很獨特,變化也多。”當時,我主要研究現代文學,對瀋從文、蕭乾有很大興趣。這樣,我也就從瀋從文那裏要到瞭黃永玉的地址。由此相識,幾近三十年。
不少人寫過瀋從文,但寫得最好的是黃永玉。一九七九年歲末,黃永玉完成瞭長篇散文《太陽下的風景》,文章的最後一段話,讓人産生豐富的想象,感觸良多:
“我們那個小小山城不知由於什麼原因,常常令孩子們産生奔赴他鄉的獻身的幻想。從曆史角度看來,這既不協調且充滿悲涼,以至錶叔和我都是在十二三歲時背著小小包袱,順著小河,穿過洞庭去‘翻閱另一本大書’的。”(《太陽下的風景》)
的確,他們兩個人有那麼多的相似。
他們都對漂泊情有獨鍾。瀋從文隨著軍營在湘西山水裏浸染個透,然後獨自一人告彆傢鄉,前往北京。黃永玉也早早離開父母,到江西、福建一帶流浪。漂泊中成長,在漂泊中執著尋找打開藝術殿堂大門的鑰匙。
兩人有很大不同。瀋從文到達北京之後,就基本上確定瞭未來的生活道路,並且在幾年之後,以自己的纔華引起瞭徐誌摩、鬍適的青睞,從而,一個湘西“鄉下人”,在以留學歐美知識分子為主體的“京派文人”中占據瞭重要的一席之地。黃永玉則不同。由於時代、年齡、機遇和性格的差異,他還不像瀋從文那樣,一開始就有一種既定目標。他比瀋從文的漂泊更為頻繁,眼中的世界也更為廣泛。在十多年時間裏,江西、福建、上海、香港、颱灣……他差不多一直在漂泊中,很難在一個地方停留下多少日子。漂泊中,不同的文學樣式、藝術樣式,都曾吸引過他,有的也就成瞭他謀生的手段。正是在一次次滾爬摔打之後,他變得更加成熟起來。在性情上,在適應能力上,他也許比瀋從文更適閤於漂泊。
“他不像我,我永遠學不像他,我有時用很大的感情去咒罵、去痛恨一些混蛋。他是非分明,有涇渭,但更多的是容忍和原諒。所以他能寫那麼多的小說。我不行,忿怒起來,連稿紙也撕瞭,扔在地上踐踏也不解氣。”黃永玉曾這樣將自己和瀋從文進行比較。
“生命正當成熟期”
是瀋從文給黃永玉起瞭“黃永玉”這個筆名。
一九四六年前後,黃永玉最初發錶作品時是用本名“黃永裕”,瀋從文說,“永裕”不過是小康富裕,適閤於一個“布店老闆”而已,“永玉”則永遠光澤明透。接受錶叔建議,黃永玉在發錶作品時,不再用“黃永裕”而改為“黃永玉”。從此,“黃永玉”這個名字得以確定,沿用至今,本名反倒不大為人所知瞭。
瀋從文對黃永玉的影響,在我看來,並不在於文學創作的具體而直接的影響與傳承,因為兩個人的文學理念、風格,其實有著一定差異。我更看重的是,他們之間更為內在的一種文學情懷的關聯,一種對故鄉的那份深深的眷念。
黃永玉迴憶過,他兒時曾在鳳凰見過瀋從文一麵,即瀋從文一九三四年迴故鄉探望重病中的母親,以給張兆和寫信方式創作《湘行散記》之際。黃永玉當時隻有十歲,匆匆一見,隻問一聲“你坐過火車嗎”,聽完迴答轉身跑開而已。
抗戰勝利之後,在北平的瀋從文意外得知,錶兄的兒子已經成為木刻傢,活躍於上海木刻界。從此,漂泊在外的錶侄二人,開始有瞭聯係與交往。
一九四七年初,黃永玉將四十餘幅木刻作品寄至北平,希望得到錶叔的指點。《一個傳奇的本事》即在這一背景下寫作的,這是目前所見瀋從文對黃永玉其人其畫的最早涉及。
瀋從文當年不僅本人欣賞與喜愛黃永玉的木刻,還將他推薦給他的朋友和學生,如蕭乾、汪曾祺等人,希望他們予以幫助和支持。此時,黃永玉剛剛走進上海,其木刻藝術嶄露頭角,瀋從文的這一舉薦,無疑豐富瞭黃永玉的文化人脈,對其事業發展起到瞭一定推動作用。一九四七年在上海,汪曾祺與他開始成為好朋友;一九四八年在香港,蕭乾促成黃永玉在香港大學舉辦瞭一生中的第一次畫展。於是,年輕的黃永玉,在一個更大的舞颱上脫穎而齣,赫然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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