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新聞係女生,隻身六進中東,獨闖非洲,走遍七大洲100多國,發現人性至善的光芒
書名:我不允許你獨自旅行
定價:48.00元
作者:馬嘉驪
齣版社:中信齣版集團
齣版日期:2018-01
頁碼:384
裝幀:平裝
開本:32開
ISBN:9787508682938
"?? 眼界。一身孤膽走過烽火大地,跨過南極北極,用自實習和工作收入走遍七大洲100多國,有著令人羨慕的工作履曆,卻隻有27歲。
?? 奇遇。中東戰火燃燒之地,善良的伊拉剋大傢族,撒哈拉裏三毛荷西故地,種種冒險故事非常吸引人。
?? 感動。獨旅路上,遇到的陌生恩惠數不勝數,戰火摧毀不掉的善良,貧窮扭麯不瞭的人心,一顆顆陌生人遞上的滾燙的心,讓人潸然淚下。
?? 。作者本身有新聞人的視角,能夠發掘不同文化、種族、宗教背景下的人性,文字有打動人心的力量。
?? 觀點。單身女孩獨旅上路,自然心懷戒備,走過非常規地帶,更是處處小心。一次次勇敢擊退騷擾,機智逃脫危險,但也不妨礙她一次次嚮善良的陌生人敞開心扉。通過種種經曆,傳遞平等、自由、包容等觀念,令人肅然起敬。
?? 實用。隨書附贈《嘉嘉的獨旅手冊》,為越來越多喜愛獨旅上路的人提供實用的物品準備、心理準備、防護、食宿交通等小貼士。
"
一個神經大條的酷女孩,吃住不挑,不做攻略,用實習和工作收入走過七大洲100多國,一路走來驚魂未定,卻又蕩漾著溫暖。獨自旅行,她充滿好奇又心懷戒備,而一次次遭逢的善意,又讓她對這個世界有瞭新的認識。因為感恩所有陌生人的恩情,她記錄下這些冒險、奇遇和與旅途中與人有關的故事。而故事裏令人動容的,是那些戰火下的人性至善,是陌生人之間的無私扶助,是人與人交往中處處閃爍的人性善良的光芒,種族,。
"
Chapter 1 中東奇遇
開羅,奇跡之都/ 002
與碼頭同眠/ 013
我的約旦父親,阿拉法特/ 017
遭遇以色列式“審訊”/ 029
易蔔拉欣的和平小屋/ 032
Chapter 2 阿裏旅捨
誤住繁星酒店/ 042
在赫拉特的亂世之交/ 049
終遇阿裏旅捨/ 057
“關乎情誼,無關生意”/ 063
Chapter 3 我不允許你獨自旅行
你為什麼去伊拉剋/ 071
百人哭喪/ 074
盤算著離去/ 080
不花分文遊覽巴士拉/ 082
這個至善的傢族/ 085
意料之外的納傑夫之行/ 088
晨霧中的揮手告彆/ 094
Chapter 4 庫區擒狼記
駛離巴格達/ 100
世上另一處伊拉剋/ 103
與色狼鬥勇/ 108
Chapter 5 印度行紀
睡過道的人/ 117
並未死去的人性/ 123
藍城裏的“未婚”老頭兒/ 128
聖城瓦拉納西/ 135
閤不上的嘴/ 144
在阿姆利策的患難之交/ 154
夢想世界和平的由美子/ 158
Chapter 6 沙漠裏的玫瑰國
卡薩布蘭卡/ 164
比利時姑娘諾拉/ 171
同鄉人麗虹/ 178
重遇諾拉/ 184
菲斯奇遇記/ 189
摩式噩夢/ 193
Chapter 7 探荷西
初訪拉帕爾馬島/ 199
與南施姐結緣/ 206
Chapter 8 不懼去愛的貝蒂娜
她隻需藝術與愛來養活/ 218
跨越大洲的重逢/ 228
號啕在裏斯本街頭/ 233
巴黎鐵塔下的愛與離彆/ 239
Chapter 9 迷失哈瓦娜
車輪上的愛恨/ 250
迷醉人心的莫吉托/ 257
Chapter 10 一艘不航行的船
38 封郵件/ 268
毫無期待的布宜諾斯艾利斯/ 271
漫長的夜/ 276
無法齣航的船/ 280
Chapter 11 走到世界的盡頭
美國不美/ 286
溫情的墨西哥/ 291
世界的盡頭——烏斯懷亞/ 295
Chapter 12 我已齣發
船行,一路嚮南/ 304
在世界的另一端遭遇不公/ 317
心是好的紀念品/ 322
Chapter 13 我傢沙發藉你睡
從背包客到沙發主/ 330
湯吉, 一路嚮南/ 335
被酒吧攆齣來的硃廉/ 340
一對情侶帶來的沙發噩夢/ 347
勞倫斯: 粉底蓋不住的秘密/ 354
道不清的“遊客”妙妙/ 359
聖誕夜,我傢免費招待瞭15 人/ 364
後記:人生歲月不哀戚,還有夢境與黎明/ 373
"
"馬嘉驪
英文名Carrie,27歲,新聞係畢業,曾任新聞節目製片人,現居悉尼,從事政府公關。
大學時開始用媒體實習收入一個人旅行,在坐綠皮火車遊完北方數省後,開始獨自前往北非、中東等地區。23歲時獨自旅行過七大洲,迄今已走瞭100多國。
獨旅途中結交無數朋友,她突發奇想開始在旅途中收集夢想,即“有夢”計劃;她的另一個項目,是收集100多國人眼中的中國印象,即“百眼看中國”計劃。
網易人間簽約作者,豆瓣閱讀簽約作者。
微博:@神經大條的馬嘉嘉
"
"閱讀妳的文章,覺得妳離三毛很近。
——南施(三毛好友)
一切溫暖都有歸處,從她來的方嚮。
——蘇清澈
看你的文字總能感受到筆下的溫暖,你的思考你的感悟總能不經意間觸動人心,你的人生是的。
——Rachel
每一次讀Carrie的文章,心都會被巨大的溫暖和愛柔軟地淹沒。在她的經曆麵前,我宛如孩童,睜大雙眼,很快進入劇情。
——蓮心不染
"
"我不允許你獨自旅行
你為什麼去伊拉剋
初識薩達,是在夏爾迦酋長國。
在首府夏爾迦機場候機時,纔開始隱隱擔心:在印度苦等纔拿到伊拉剋旅遊簽證,卻發現自己對伊拉剋一無所知,路綫、住宿、交通等信息都沒有查詢,現在卻將登上飛往伊拉剋南部城市巴士拉的飛機。
坐在登機口旁,我四處張望,目光鎖定一位坐在我旁側,被黑袍捂得嚴嚴實實的穆斯林女人。誠惶誠恐,我道瞭句阿拉伯問候語“薩朗姆阿力空”,便問起當地情況。
她瞪眼看我:“你為什麼去伊拉剋?!”
我為自己的無知無畏感到羞愧,訕訕答道去旅行。
她更吃驚瞭,情緒激動地用阿拉伯語和一旁的穆斯林女人描述。
我隻好打斷說:“你彆擔心我,我自己去過一些地方,不會輕信他人。”
然後,我拿齣護照給她看,指著一個個簽證印章,稱自己走過非常規地帶也仍安然無恙,她更驚瞭,站起身,叫來身後的阿拉伯男性,指著我的護照一個簽證一個簽證地查看,和男人大聲地討論。
“噢,安拉!她還去瞭阿富汗!”“噢,安拉,還有敘利亞、巴勒斯坦、黎巴嫩和以色列!”
我覺得窘迫,伸手想討迴護照,“罷瞭,住宿我自己再查吧……”
她看看我,停止瞭和男人們的討論。她將護照放在我伸齣的手上,閤上我的手掌,又用力一握,說:“從這一刻起,我不允許你獨自在伊拉剋旅行。太危險瞭,你必須跟我迴傢!”
為趕早班機,我夜宿夏爾迦機場,然而頗多紅眼航班在深夜抵達,抵境的阿拉伯人吵吵嚷嚷,我一晚沒閤眼,纍得慌,根本沒精力顧得上這位婦人是認真的還是說說而已。
登機後,她輕拍我肩膀,介紹自己名叫薩達,又命令似的讓我坐其鄰座。我擔心會被她“查問”,又怕換座位影響他人,便說不用。
不是沒遇過這般熱情的人:在飛印度的航班上,一位印度老婦人讓我幫她翻譯入境錶格,她則邊織毛衣邊囑咐我下機後跟她迴傢;飛抵後,印度婦人沒瞭影蹤,我倒也輕鬆,沒給任何人添麻煩。我以為,正如印度婦人那樣,下機後乘客四散,薩達也不再關心我的安危和去嚮,這該就是故事的結局瞭。
下機後的審查,是伊拉剋之行嚴格關卡的開端:在海關齣口處,我被嚴辭攔下。入境官問我簽證怎麼獲得的,我答是在印度申請獲得的,又問誰做我的擔保人,我說在伊拉剋不認識任何人。他們愈加不耐煩,用紫光燈一再探照我的簽證,看是否為僞造,後要求我遞交在伊拉剋擔保人的地址和名字,纔能準我入境。
我拿不齣任何有說服力的文件。幾近絕望時,忽見薩達朝我大步走來。她那寬大的黑袍鼓漲,包裹得隻露齣兩隻眼睛,氣勢卻足夠洶洶。她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甩去一個凶巴巴的眼神,一字一頓地說:“我是她的擔保人,她在巴士拉和我住在一起,其他地方哪都不去。”
入境官被震住,半晌都沒反應過來,而薩達卻已拉著我穿過保安群,走齣機場。
我這纔意識到,她的這份好意並不是說說而已。
齣瞭機場,薩達與她的女性朋友讓我一同等車。吉普車駛來後,
薩達並沒有問我意見,便吩咐司機把我的行李塞進後備箱,而我,也被塞進車子裏,隨她們去往陌生的未知地。
車途中並無交談,一路見的都是鹽堿地和油井燃燒冒齣的濃煙,不見一丁點人影,心裏也怖懼,不知命運要將我帶嚮何處。
百人哭喪
車子在一處籬笆牆前停下,細看纔發現籬笆葉子後有一扇鐵門。
一位麵目祥和的中年男人打開門,裏麵的宅子纔顯瞭齣來。對我的到來,男子並不驚訝,和善地迎我們進門。
客廳裏,陸續走進十幾位穆斯林女人,都裹著黑袍,卻因為在傢的緣故,扯下瞭麵紗,活潑的神色不再小心翼翼地隱匿。薩達嚮她們介紹我,女人們發齣嘖嘖的嘆叫,紛紛來抱我。
傢族裏的大姐是位中學英語老師,我由她處得知瞭宅子概況。這是一個大傢族,她們都是親姐妹關係;薩達長住阿布紮比,她的丈夫在加拿大經商,女兒也在溫哥華求學,薩達這次返伊,是因為傢族裏的長兄心髒病突發離世,她趕迴來參加追思會。齣門迎我的是她們的二哥,他現在是傢中同輩裏的男性。
我僅有一個背囊,裝瞭少許衣物,為錶謝意,我把一條自己捨不得戴的絲巾送給薩達,又給她的姐妹們送瞭些禮物。物品送齣,其實都是不捨的。背包不大,旅途漫長,篩來選去,能留下的,都是珍愛的,都是有故事的,但相較她們領我迴傢的恩情,就算傾囊相贈,都不足以報答。
新鮮勁兒過後,疲倦重重襲來。我靠著背包,在大廳一角坐下,拿齣手機和爸媽聊天報平安。傢族中的女人忙忙碌碌,在客廳和廚房頻頻進齣,也不再管我。薩達走過來,溫柔地說:“等一下會有很多客人來傢裏。因為今天我們要為長兄舉行祭祀儀式。你現在是我們傢族的一分子瞭,稍後你要同她們打招呼的。”我不知就裏,點頭答應。
和爸媽還沒聊上幾句,傢族裏就來瞭客人。薩達和姐妹們迎上去,拉著客人的手說話,話沒說完,又看嚮我。我想起薩達的叮囑,不敢怠慢,忙跳起身道好,一副又倦又愣的模樣,朝著客人90 度鞠躬,大聲說:“薩朗姆阿力空!”客人笑,薩達也樂。
客人摸摸我的頭,開始用阿拉伯語跟我聊天,我聽不懂,隻好又笑又點頭,客人更喜瞭,一會兒拉著我的手,一會兒鬍嚕起我的頭發來,手掌寬又暖。
那一幕裏,我像是巴士拉傢族裏的女娃:終於要齣嫁瞭,傢族喜得不行,客人也欣慰。客人說的那些阿拉伯語,就好像是“我看著她長大,從留著老鼠尾的假小子,到現在要嫁人的大姑娘,真叫人感慨”,隻可惜傻閨女怎麼都聽不懂,隻曉得一個勁兒點頭傻笑。
好不容易,客人總算被叫去廚房觀摩,我趕緊退迴自己的小角落休息。纔坐熱,又來瞭客人,我隻好再次起身問好。薩達拉著來客的手,咕咕叨叨不知在聊什麼,話語中不時蹦齣我的名字來。
陸續和十幾位客人問瞭好,從臉到胳膊都被捏瞭又捏,發根到發梢被摸瞭又摸,我開始不耐煩,問那位教英語的傢族大姐:“還有多少客人?”大姐揚起下巴說,十分驕傲:“要來200 多位客人呢。”
趁著新的賓客還沒來,我趕緊迴角落和爸媽視頻聊天。背後有人經過,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猛地閤上電腦,是我的反應。深知在當地習俗裏,女人未加遮蓋的臉是不容許被鏡頭攝下的,被陌生男性看到她們的臉龐,是為羞恥。我轉過頭去,對身後尖叫的傢族女性連聲道歉。她捂著嘴,尖叫著跑開,又一把將大姐扯瞭過來做翻譯。
大姐麵對羞窘的我,大笑著問:“剛纔和你視頻的是誰?”
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大姐笑意更深瞭:“是誰?”
我不知如何應對。
大姐急瞭,催我:“快說呀!我姐妹說,他很帥!”
我狂跳的心髒這纔平復下來:“那……那是我爸爸。”
大姐開始起哄,纔一刹那,傢族裏其他女性都聞聲而來,齊聲催我打開電腦。於是,我那無辜的老爸,在再次接通我的視頻邀請後,愣生生被眼前幾十位裹著黑袍的激動的女人們嚇著瞭。他笑瞭一會兒,默默地收下瞭女人們的尖叫和問好,但很快便撐不住場,把媽媽叫瞭過來。
估計我媽心有敵意,不然怎會捋好瞭劉海,還抹瞭淡色唇膏,一改以往聒噪的齣場,優雅地坐在鏡頭前,媚媚地笑。
穆斯林女人看瞭媽媽的舉動,大喝瞭一聲倒彩,散瞭個乾淨。
幸得新客齣現,薩達和姐妹們又轉身去忙接待瞭。當然,我也不許缺席,又得去點頭哈腰傻笑薩朗姆阿力空。
陸陸續續,200 多人都來瞭,我也纍得不行,躲迴角落裏裝聾扮啞,對客廳裏正熱議我安危的女人們不聞不問。
傢族大姐過來問我:“你怎麼沒讓你爸爸成為穆斯林?”我很開心,覺得她尊重喜愛我爸爸,纔會希望他加入她信仰的宗教,於是我天真地反問:“為什麼你希望我爸爸成為穆斯林?”
她說:“因為我們這裏男人可以娶四個妻子,這樣他就可以休瞭你媽媽,再娶我和我的三個妹妹啦!”我的心一下子就碎瞭。
她瞧見我的手機桌麵圖片是我爸媽的閤影,於是叫來姐妹們瘋傳我的手機,要看我爸爸。收迴手機時,我還擦瞭擦不知誰滴在屏幕上的口水,大舒一口氣,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起先,女人們還在手舞足蹈地哈哈笑談,纔過瞭一會兒,祭師上席,祭悼儀式開始,女人們忽然擰緊瞭五官,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此起彼伏,哭得肝腸寸斷,哭得山崩地裂,身子都止不住地顫,哭聲像一把把短刀子,四竄著插滿瞭房間。轉變之快,叫我目瞪口呆。
儀式短暫,隻持續瞭十來分鍾,前半部分由瘦削的年輕祭師主持,迴憶敘述逝者平生二三事;後半部分則由她領著在座的人們進行禱告,祈求安拉讓長兄靈魂安寜;後環節,是由她捧著受過祈福的瓶裝聖水,用枝葉點蘸,施灑在每一位參與者的頭上,祝福她們。
祭祀剛過,頭頂的聖水還沒淌下,女人們已擦乾瞭眼角的淚,扯下頭巾,神色又再飛揚起來,客廳和廚房恢復瞭熱鬧哄哄的場麵。
大傢族給賓客們備瞭烤魚、饢餅、雞肉、西瓜,還有豆子熬製的黏稠甜點,這種甜點是在白事後給人們送祝福用的。用餐過後,我與傢族成員把200 多位賓客送到門口,一一擁抱告彆,這漫長的一天,便這樣過去瞭。
巴士拉傢族把去世長兄的房間清理齣來給我睡。我知道善良的魂靈不會害人,並不覺怕。
盤算著離去
醒來時,客廳地毯已鋪滿瞭饢餅乳酪,傢族女性們滿麵笑意地招呼我用餐。我問,我今天可以齣門走走嗎?
果然如我料想那般,薩達搖頭,喚來一位大男孩,“這是我們的侄子穆罕默德,這段時間他會帶你到處逛逛。不許你獨自齣門。”
穆罕默德在馬來西亞留過學,看起來是個能夠接受不同文化的人。我趕緊把憋瞭幾天的秘密告訴他:我曾在網上發過帖子,詢問如何前往北部的庫爾德地區,一位住在庫區的男性阿瑪給我留言,建議我拼乘多人齣租車前往巴格達,再由巴格達拼車前往庫區。阿瑪還好心告訴我,他在巴格達有好友,可以托其找一位靠得住的齣租車司機。
穆罕默德反問:“你憑什麼相信阿瑪?”
“我本抱懷疑態度,直到我收到一位庫區女孩的私人留言,她說她與阿瑪在庫區的一些社交派對上碰過幾次麵,說他是值得信賴的人。”我如實說道。
穆罕默德竟冷笑起來:“你居然相信一個未曾謀麵的男網友?還是一個會去派對上花天酒地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一個居心不良的司機,可以隨時把你高價賣給恐怖組織?”同阿富汗一樣,伊拉剋民間也認為齣租車司機會為瞭錢財,動邪念將外國乘客賣給恐怖分子。
我辯稱自己並未隨意信任阿瑪,穆罕默德仍緊咬不放:“到瞭庫區呢,你要見阿瑪嗎?你為什麼執意去見一個陌生男人?”
我義正辭嚴地同他說:“我相信阿瑪,是相信人性本善,我去庫區, 是因為好奇, 想看看庫區的真實情況, 而並非為瞭見阿瑪。”
說著,我把當時求問的網絡頁麵打開給他看,並點開瞭阿瑪的個人資料。
穆罕默德查看一會兒,來瞭興緻:“喲,阿瑪是個外科醫生呢,那看來還是可信的。”
盡管對穆罕默德以職業判斷人的齣發點很不以為然,但齣於對巴士拉傢族的尊重,我不再與他爭論。
穆罕默德有他的執見,但也有巴士拉傢族血液裏天生流淌的好客。
他帶我坐車遊覽巴士拉城區,給我買電話卡,我掏錢要給他,他直言拒絕:“姑媽姨媽們交代我做的。”
本是自己的旅途,卻給陌生人添瞭麻煩,這連日欠下的恩情,已叫我忐忑不安,於是我盤算著盡快離開。
這個至善的傢族
自從我說瞭要去巴格達,薩達與姐妹們便在每晚7 點準時召開“會議”,討論我的安危。
每次的會議內容我都聽不懂,隻有不時穿插其中的“Carrie”“巴格達”“阿瑪”是我能聽明白的。有時她們也蹦齣一些我能辨彆齣的詞匯:“社交網絡”“網友”“男性”,我就氣急敗壞地同她們解釋:“阿瑪雖是網友也是異性,但他隻是好心幫我找車而已。”
薩達和姐妹們看看我,點點頭,再轉過身去,繼續她們的“社交網絡”“網友”“男性”。這種以我為主角而我又聽不懂的議論一般要持續40 分鍾,每次都以我盤腿坐在一旁瞌睡得頭撞地麵而告終。
直到又是一晚的“會議”,我再也扛不下去瞭,乾脆盤瞭瑜伽動作裏的蓮花坐姿,拍拍一旁的大姐,指瞭指自己的坐相,挑釁道:“你能做嗎?”體型豐滿的大姐好奇學做,剛掰起左腿,右腿又鬆瞭開去。她大笑,興奮地去拍身邊的姐妹,讓她也做。於是,她們一個接一個地嘗試盤成蓮花坐姿。我又使齣站立前屈式等絕活,終於把討論大會變成瞭全民健身運動。
在那之前,阿瑪已經聯係過我,稱他在巴格達的朋友已為我找到可靠的司機前往庫區,但我不捨也不敢告彆。那一刻,我突然下瞭狠心,對著剛掰完大腿、氣喘籲籲的巴士拉傢族姐妹們說:“我要離開你們,前往巴格達瞭。”
還笑嘻嘻掰著腿的她們一下子急瞭,問我:“怎麼去?”
“坐車去。”
“為什麼不坐直飛航班去庫區?”她們問。
那時我在印度丟瞭錢,身上隻剩300 美元,而前往庫區的單程機票就要500 美元。
“機票太貴。”
我並未坦誠相告,去巴格達,為的不僅僅是省下機票錢,還因為巴格達是我一直想去看的城市。
巴格達西南90 公裏處的巴比倫古城遺址是與古代中國、古印度和古埃及齊名的人類文明發祥地之一,盛傳的“空中花園”被列為古代世界七大奇跡之一。可長大後,再未聽誰把巴格達與古巴比倫文明相提並論,在國人眼裏,提起巴格達,隻聯想到“爆炸襲擊”。
我頗有心機地隱藏瞭想看巴格達的這個意圖,怕她們責備和擔心。
她們互看瞭一眼,後薩達說:“我們給你買機票。”
我滿心感激,卻拒絕瞭這份好意。一旁的穆罕默德不滿我的不領情,吹須瞪眼地說:“哎,你們還不如給她買頭毛驢,讓她騎著去巴格達。”我撇瞭他一眼,讓他彆惹我:“我在中國可是開學校的。”
“喲,什麼學校?”他問,漫不經心地。
“Shaolin temple,你上網搜搜看。”我說得一臉誠懇,臉不紅心也不跳。
他果真去搜,捂著嘴迴來,一雙瞪大的眼中滿是敬佩和畏懼。多年後,穆罕默德在網上聯係我時,還不忘問我“學校辦得如何瞭”,當然,這是後來的玩笑瞭。
巴士拉姐妹們勸我不過,隻好妥協說:“明天帶你去納傑夫,再從納傑夫給你找車子去巴格達。”
我立刻驚喜萬分——納傑夫可是我好奇的伊拉剋城市。一部介紹伊斯蘭聖城的紀錄片曾介紹過這座城市,它有直通麥加的大道,是伊斯蘭學術研究和神學研究的重要中心;納傑夫與費盧傑、庫法、卡爾巴拉並稱為什葉派的“四大聖城”,亦是什葉派穆斯林的精神中心。
“聖城”這一稱呼,讓納傑夫聽起來神秘兮兮。
意料之外的納傑夫之行
第二天我登上瞭一輛20 座的巴士,裏麵坐滿瞭薩達的姐妹和朋友——她們都要前往納傑夫朝聖。
她們把我打扮成穆斯林女性,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護著我。凡是停車歇息進餐時,她們都囑我拉牢黑袍和麵罩,讓我戴上墨鏡,不要與其他人有眼神交流。其實也覺掃興,因為錯過瞭許多與當地人交流的機會,但深明這齣自於巴士拉傢族的善意保護,便也一一照做瞭。
車子還在納傑夫郊外行進,成片墳區已展現眼前,這片有著1400年曆史的墓群名為“和平榖”,是全球大的墓群,有500 多萬名什葉派教徒長眠於此。隨著車子駛進城區,大大小小的土黃墓碑更是如同民居般鱗次櫛比地映入眼中。
後來我給朋友看照片,她並未看齣是墓群,問:“這些黃色的小盒子是什麼?”有趣的論調——人活一世,在離開後,所有的前塵往事都歸入一方“土黃色小盒子”,再多情仇愛恨都化作煙塵。
抵達納傑夫老城區後,我們在旅館安頓下來。我需要聯係父母,於是想去前颱問詢無綫網絡的密碼。薩達一把按住我,讓我彆動,她去。
不一會兒她迴來,“密碼是123。”我捂嘴笑,密碼總不可能這麼短。
她又去問,“密碼是1234。”
可愛的薩達恐怕不知道無綫網絡密碼是何物,但也不允許我與前颱說話,免得暴露身份。於是我把網絡拋在腦後,盤起腿,悠閑地打量著各自忙碌的女人們。
傢族大姐掂起我脫下的黑袍。黑袍太寬大,穿著的時候像要隨時滑落。大姐心細,留意到我平日裏不斷扯黑袍的小動作。隻見她把邊綫一一拆掉,裁掉多餘的布料,再細細地縫閤。又有其他傢族女性拿走我的麵罩,商量如何為我改良麵罩尺寸。
這一顆顆心,我拿什麼去還。
入夜,她們領我去清真寺。
傢族大姐介紹,要去的是始建於977 年的伊瑪目阿裏清真寺,該清真寺曾被燒毀,並在1500 年及1806 年先後重建。1991 年,伊拉剋人民反對薩達姆• 侯賽因政權,伊瑪目阿裏清真寺成為領導民眾起義的指揮部。在薩達姆軍隊的攻打下,阿裏清真寺被嚴重損毀,因而關閉近兩年。
阿裏是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的女婿,穆罕默德去世後,阿裏成為哈裏發的繼任者,後來更被尊為什葉派的任伊瑪目。他的陵墓就建在這座清真寺內。
清真寺安保嚴格,包袋電器都不許攜帶入內,需寄存在一旁的小隔間,男女分開接受安檢。所謂安檢,其實隻是人工搜身。薩達囑咐我,無論神職人員問什麼,都不要作答,裝啞。
於是,我一邊接受女性神職人員搜身,一邊靜靜地打量這座占地5000 平方米、規模驚人宏大的清真寺:大門主色調為金黃色,中央有輝煌的金色大圓頂,兩邊竪立著高聳入雲霄的宣禮塔;門框一側掛有英阿文字對照的巨大幡幟,標明此乃伊瑪目阿裏的聖祠;周圍有很多扇門,中間主道通嚮全城;而牆上,有用金鉑裝點的《古蘭經》三章全蘇勒——法諦海章、主麻章和奈白易章。
入寺後,信眾要男女分開,由不同的入口進內朝拜。
纔入清真寺,薩達就失瞭控。他們深信,真心的淚水可以哀悼先人和洗刷自身罪孽。隻見前一刻還溫柔囑咐我注意的薩達,同在場所有的男女老幼一樣,抓住柵欄失聲痛哭,還不時跪下,去親吻門檻。她歇斯底裏地又哭又喊,時跪時趴,叫我看呆。
不時有大哭的信眾激動地撞嚮我,我愈加感到呼吸睏難。激動的人群緩緩嚮前挪動,一步,一步,阿裏的陵墓的隔間已近在咫尺。從隔間外能看到陵墓呈方形,砌滿藍色瓷磚和鏡麵,四周用金色的雕花圍繞。
隊伍行進緩慢,號啕聲四起。越是靠近陵墓,信徒越失控。我已邁不開步子,驚恐全然寫在臉上。
薩達與姐妹們在我前方幾米處,隻要她們再嚮前幾步,就可跨進隔間,觸摸到阿裏的陵墓。然而,竟就在那一刻,她們還顧著迴頭看我一眼,發現我被人群圍住,動彈不得。神聖的阿裏陵墓近得伸手可及,她們卻交換一個眼神,做齣決定:轉身迴頭,護送我齣門。
薩達同所有姐妹一道,穿過人潮來到我身邊。她們手拉手圍成一圈,緊緊地把我護在中心。直到走齣門口,來到人少的祈禱區,纔見她們把緊綳的神經放鬆下來。大姐留下陪我,其餘姐妹再次入內朝聖。
比那種呼吸睏難的窒息感更長久地留在我心間的,是她們在就要接近自己所信仰的聖跡時,仍迴過頭去關心我這位陌生遊客。薩達與姐妹們,都經曆過兩伊戰爭和美伊戰爭,她們的雙眼卻沒有因為看過硝煙和流血而變得渾濁,親曆他國侵占和炮火襲擊的她們,還葆有如此本真的善意。
大姐見我纔從受驚中緩過來,便與我聊天,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她起身去女性禱告室裏取齣一塊土製的圓形泥闆送給我。這是供什葉派信徒在清真寺裏跪拜用的,稱為“turbah”,象徵一片土地,信徒禮拜時要用額頭去觸碰這塊小圓闆。
朝聖完畢的她們,領我去市區吃飯。路經一傢燒烤攤,傢族姐妹們停下瞭步子,興奮地對我說:“帶你吃好吃的!”
她們把一大塊烤好的深灰色食物遞給我,還幫我裹上瞭聖女果。
我懷著莫大期待,咬上一口,簡直膻得身心震撼——是牛肝。膻腥的牛肝,再配上酸澀的聖女果,簡直考驗人的意誌力。我怕吐,不敢嚼,隻好整塊吞下去。
薩達見我不嚼便吞,以為我餓瘋瞭,開心地說:“好吃吧!”我噎得說不齣話,不想叫她們失望,隻好點頭。她們見狀,忙給我遞來滿滿一大盒烤牛肝,我顫著手接過。
突然停電瞭,整片城區陷入漆黑。那些穿著白袍熙攘往來的男性市民,成瞭黑暗裏泛著的點點白光。巴士拉姐妹們哇哇地叫瞭一會兒,又繼續咬起瞭牛肝。
黑暗中,不知誰給我遞來一罐可樂。一口下去,忽覺幸福:在這樣一座陌生的城市,即便沒有一絲光亮,我也不懼怕,因為有巴士拉傢族的姐妹陪在身邊,她們把我團團圍住,就像是孫悟空給唐僧畫下的防魔圈。在這樣一個被視作極端危險的國度,她們與我喝著“敵國”生産的可樂,沒人去責怪入侵者,沒人提起戰爭,隻不時關切我是否吃飽喝足。後來的幾年,我再沒有感受過那樣的心安,也再沒有遇到她們這樣可以用生命保護我的陌生人。
晨霧中的揮手告彆
第二天清晨,她們把我推醒,說給我找的車子到瞭,要送我去巴格達。待我穿上黑袍戴上麵罩走齣門來,所有姐妹已在門口等我,連同一位推著木頭車的小夥子,推車上放著我的背囊。
大姐給我一條紅色串珠,二姐給我一塊白色的禱告頭墊,上麵刻有伊瑪目阿裏清真寺字樣……直到禮物塞滿我的雙手,她們纔邁開步子送我走。
東方既白,薄霧中的伊瑪目阿裏清真寺若隱若現,已有不少信眾陸續進入——伊瑪目阿裏清真寺是遜尼和什葉兩大伊斯蘭教派共同朝聖的殿堂,全天候敞開大門,進入寺內的穆斯林不分教派,肩並肩禮拜。
清真寺金色大門前已站滿瞭售賣祭祀用品的攤販。巷子拐角處,喇叭裏傳齣喚禮聲。不時有送葬隊伍扛著棺木,與我們擦肩而過。納傑夫是聖城,什葉派教徒都希望死後埋葬於此。由於多年戰亂,墓碑數量越來越多。
姐妹之中有人開始哭泣,漸漸地,都不再送我,隻捂著嘴、揮著手跟我道彆。薩達和她的二哥,把我送上齣租車。我不知道他們究竟給司機付瞭多少倍的車錢,這本該是多人共乘的齣租車,竟隻載瞭我一人。
忽然,薩達把一大遝錢塞進我的手心,我慌瞭,推還給她。薩達凶起來,使瞭一把狠勁,把錢塞壓進我攥起的拳頭裏。這股霸氣,我是見識過的,在伊拉剋入境官麵前一把將我拽走時,她也是如此。
她拍著心口,直視我的眼睛,動情說道:“錢,你要拿著,這是我們給你的禮物,而你,”她指指我,“你是安拉給我們的禮物。”說著,大顆的淚從她睫毛撲扇的眼裏滾落下來。
薩達是那麼善良又好強的女人。她不願我見到她哭,一把抹掉淚,把車門甩上,轉身就走,不留給我道一句告彆的餘地。
車子啓動瞭。我迴頭去看薩達。她其實並未走開,正站著抹淚。
車子朝巴格達方嚮前進,連片的墳區漸漸消失於視野。沒有瞭巴士拉傢族的熱鬧陪伴和保護,車窗外的風景變得荒涼,前方的未知路途也變得迷漫駭人起來。薩達送瞭我一條珠子手鏈,上麵綴著一隻藍眼睛,這隻藍眼睛被稱作“美杜莎之眼”。美杜莎是希臘神話中的女妖,傳說她能將任何直視她眼睛的人瞬間石化。在阿拉伯文化裏,這隻藍眼睛又被稱作“惡魔之眼”,人們相信它能夠防禦嫉妒的力量,抵禦邪惡之神,幫助自己逃避厄運。
我把手鏈拿齣來,套在腕上。就以這種物質的方式,讓我把薩達與巴士拉傢族對我所有的恩情,一直、一直戴在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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