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
叶辛《到佛子岭去》
迟子建《水银花开的夜晚》
刘庆邦《推磨》
刘醒龙《吉祥是某种几乎错过》
李娟《擅于离别的人和擅于到来的人》
葛水平《长袖曼舞的时光》
张守仁《王蒙:文学是一种特殊的记忆方式》
石英《良性的感觉就是恩》
鲁敏《伪装成幽默的黑色泪水》
裘山山《最后一程》
内容简介
叶辛、迟子建、张炜、刘庆邦、李辉、徐则臣、梁衡、刘醒龙……45位作家的45篇散文佳作,优美的文字与朴实的语言共存,真实的情感与深刻的哲思相映,凸显着作家本人的性情与体温,有清新,有厚重,寓意丰赡,可堪回味。
由中国散文界知名选家选编的2017年度散文,是从当年在全国文学报刊上发表的优秀散文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旨在检阅该年度散文的创作实绩,公正客观地推选出思想性、艺术性俱佳,有代表性、有影响力的年度散文。
作者简介
王剑冰,河北省唐山市人,中共党员,专业作家,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南省散文学会会长。曾任《散文选刊》副主编、主编。已出版散文集《蓝色的回响》《有缘伴你》《绝版的周庄》《王剑冰精短散文》等多部。有多篇散文在全国各地被刻碑铭记,并入选中学考题和教材。
目录
001/到佛子岭去叶辛
006/水银花开的夜晚迟子建
011/松浦居随笔张炜
023/推磨刘庆邦
029/常书鸿:此生只为敦煌李辉
042/去额尔古纳的几种方式徐则臣
046/何处是乡愁梁衡
051/吉祥是某种几乎错过刘醒龙
059/读红细解“三春”意朱增泉
067/大理风花雪月丹增
075/那一个地方——康巴藏区散记谭谈
081/那一年的白灾雪原张承志
090/我多想让他再恨我一回——与百岁老作家马识途先生的交往周明
095/远思长忆路小路
104/三看昭通叶梅
111/脱贫何以称“攻坚”?蒋子龙
116/衣装亦庄邵丽
120/翼下盛开的故乡张子影
125/擅于离别的人和擅于到来的人李娟
129/长袖曼舞的时光葛水平
136/重读汪曾祺赠画韩小蕙
138/王蒙:文学是一种特殊的记忆方式张守仁
150/风吹岁月(延安插队生活片忆三题)叶延滨
157/和父亲猴年说猫阎纲
163/起先我调金虎,后来金虎调我黄亚洲
170/君子慎独龙一
175/信义平遥苏雪依
184/良性的感觉就是恩石英
192/天下蔚州梅洁
200/庄子的魅力陈世旭
207/你看风景,风景看你丁帆
211/少年鲁迅的家境张映勤
221/伪装成幽默的黑色泪水鲁敏
225/乡野之神林森
233/生命无法错过偶然乔忠延
240/天大的一盘沙——巴丹吉林行吟漠月
249/轻盈的浮动的朱以撒
252/隐逃的倭瓜蒋建伟
256/最后一程裘山山
260/黄钟大吕听雄安徐剑
273/不知道的夏天徐芳
277/通天河畔的藏娘社(节选)唐涓
286/那些消逝的声音余继聪
295/辗转反侧时,古诗是良药李晓愚
299/回望书简默
309/编后记 王剑冰
精彩书摘
九月夜晚的额尔古纳已经开始清冷,街道上零星的行人和车。借火的老兄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夹着根香烟等着对面有人来。我用打火机帮他点上,他用山东和东北夹杂的口音谢我。一身摩托客装扮,头盔,防风服,登山鞋,武装到了牙齿,独独在半路上丢了火。他刚从根河骑过来,一定要在额尔古纳住宿。他喜欢这地方,每次骑行漫游到附近,只要车程不超过四小时,都要睡在额尔古纳。“听听,额尔古纳。不知啥意思你都会觉得这名字好听,是不?”他说。年轻时他在辽宁当了六年兵,就想着来额尔古纳玩。然后退伍了,然后在老家烟台工作了,然后退休了,终于可以来了。一个人骑上摩托车,满世界跑,额尔古纳却是每年都要来的。
——徐则臣《去额尔古纳的几种方式》
母亲虽在基地住下,但他们只能在晚饭后的一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见面。父亲带着母亲沿着机场跑道边的草地缓缓踱步,一架架巨大的银鹰静默蹲踞在黄绿伪装的机窝中。父亲说,地面虽远,天空很近。曾经有大半年,他在南京附近驻防,若干次驾机越过长江,机头再一偏,十数秒后就看到家乡肥东的土地,大片大朵如花般在翼下盛开的村庄,令他心热神迷。
他们在营区小径旁的石凳上对坐,落日如金,夕光照眼,身边两株高大梧桐繁花尽开,朵朵淡紫的花瓣,片片静淑飘落。
——张子影《翼下盛开的故乡》
擅于离别的人和擅于到来的人
李?娟
我妈是擅于到来的人。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总是伴随着坏天气和无数行李。
她冒雪而来,背后背一个大包,左右肩膀各挎一个大包,双手还各拎一只大包。像是一个被各种包劫持的人。
一见面,顾不上别的,她先从所有包的绑架中拼命脱身。气儿还没喘匀,就催着我和她去拿剩下的东西。我跟着她走到楼下,看到单元门外还有两倍之多的行李。
我妈为我带来的东西五花八门。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两根长棍。
准确地说,应该是两棵小松树的树干。笔直细长,粗的一端比网球略粗,细的一端比乒乓球略细。大约三米多长……
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把这两根树干带上班车的。
要知道,在当时,所有的班车都不允许在车顶上装货了。
放进下面的行李仓?也不可能。
放到座椅中的过道里?更不可能。
况且她还倒了三趟车。
总之这是千古之谜。
她把这两根树干挂在我的阳台上方,然后……让我晾衣服……
她骄傲地说:“看!细吧?看!长吧?又长又细又直!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好的木头!真是很少能见到这么好的,又长又细又直!……”——于是就给我带到阿勒泰了。
是的,她扛着这两根三米长的树干及一大堆行李,倒了三趟车。
没有候车室,没有火炉。她在省道线或国道线的路口等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守着她的行李站在茫茫风雪之中。
不知车什么时候来,也不知车会不会来。
头一天她也在同一个路口等了半天,又冷又饿,最后却被路过的老乡告之班车坏了,要停运一天……但第二天她仍站在老地方等待,心怀一线希望。
世界上最强烈的希望就是“一线希望”。
后来车来了。司机在白茫茫天地间顶着无边无际的风雪前行,突然看到前方路口的冰雪间有一大团黑乎乎的事物。据他的经验,应该有三到五个人在那里等车。
可是走到近前,却发现只有一个人和三到五个人的行李。
总之,她不辞辛苦给我带来了两根树干。
——它们又长又直又匀称,最难得的是,居然还那么细。她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完全能配得上城里人。却没想到城里人随便牵根铁丝就能晾衣服。
后来我搬家了。那两根木头实在没法带走,便留给了房东。不知为什么,当时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又过去了好几年,搬了好几次家,最后打算辞职。我妈说:“你要是离开阿勒泰的话,一定记得把我的木头带回来。”……到那时,才突然间感到愧疚。
我告诉她早就没了。她伤心地说:“那么好的木头!那么直,那么长,关键是还那么细!你怎么舍得扔了!”
却丝毫不提当年把它们带到阿勒泰的艰辛。
那是2003年左右,我在阿勒泰上班,同时照料不能自理的外婆。工资六百块,两百块钱交房租费,两百块钱存到冬天交暖气费,剩下两百块钱是生活费。也就是说,日子过得相当紧巴。
我妈第一次来阿勒泰时,一进到我的出租屋,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房间的30瓦灯泡拧下来,统统换成她带来的15瓦的。
第二件事是帮我灭蟑螂。
那时我不敢杀生,后果便是整幢楼的邻居都跟着遭殃。
我妈烧了满满一壶开水,往暖气片后面猛浇。黑压压的蟑螂爆炸一般四面逃窜,更多的被沸水冲得满地都是。
接下来的行程内容是逛街。
乡下人难得进一次城,她列了长长的清单。然而什么都嫌贵。最后只买了些蔬菜。
菜哪儿没卖的?但是阿勒泰的菜比富蕴县的便宜。
还买了几株带根的花苗。
天寒地冻的,她担心中途倒车的时候花苗被冻坏,便将它们小心地塞进一个暖瓶里,轻轻旋上盖子。
她每次来阿勒泰顶多待一天。一天之内,她能干完十天的事情。
每次她走后,好像家里撤走了一支部队。
走之前,她把她买的宝贝花慷慨地分了我一支。
我家没有花盆,她拾回一只塑料油桶,剪开桶口,洗得干干净净。又不知从哪儿挖了点土,把花种进去,放在我的窗台上。
因为油壶是透明的,她担心阳光直晒下土太烫了,对根不好,特意用我的一本书挡着。
她走后,只有这盆花和花背后的那本书见证了她曾到来。
而我,我最擅长离别。迄今为止,我圆满完成过各种各样的离别。
我送我妈离开,在客运站帮她买票,又帮她把行李放进班车的行李厢,并上车帮她找到座位。
最后的时间里,我俩一时无话可说,一同等待发车时间的到来。
那时,我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的另一场离别。旧时的伤心与无奈突然深刻涌上心头。
我好想开口提起那件事,我强烈渴望得知她当时的感受。
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此刻,彼此间突然无比陌生。甚至微微尴尬。
我又想,人是被时间磨损的吗?……不是的。人是被各种各样的离别磨损的。
这时,车发动了。我赶紧下车,又绕到车窗下冲她挥手。
就这样,又一场离别圆满结束了。
最后的仪式是我目送这辆平凡的大巴车带走她。
然而,车刚驶出客运站就停了下来。高峰期堵车。
最后的仪式迟迟不能结束。我一直看着这辆车。我好恨它的平凡。
我看着它停了好久好久。有好几次强烈渴望走上前去,走到我妈窗下,踮起脚敲打车窗,让她看到我,然后和她再重新离别一次。
但终于没有。
刊于《文汇报·笔会》2017年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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