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1-15
2017中国年度短篇小说 pdf epub mobi txt 电子书 下载
一年一度的短篇小说盛宴
弋舟《随园》
苏童《玛多娜生意》
鲁敏《火烧云》
双雪涛《北方化为乌有》
禹风《番石榴故事》
王往《灯火微茫》
叶兆言《滞留于屋檐的雨滴》
葛亮《罐子》
冯唐《五十一个强光点》
张翎《都市猫语》
苏童、鲁敏、双雪涛、樊健军、叶兆言、葛亮、郝景芳、冯唐等18位作家的18篇佳作,关注现实,聚焦当下,或深邃,或通俗,或落笔红尘都市,或讲述乡村生活,在体现短篇小说的凝练与张力等品质方面,呈现出丰富多彩的景象。
由中国作协《小说选刊》选编的2017年度短篇小说,是从全国当年发表的短篇小说中精选出来的,旨在检阅该年度短篇小说的创作实绩,公正、客观地推选出思想性、艺术性俱佳,有代表性、有影响力的年度短篇小说。
《2017中国年度短篇小说》由中国作协《小说选刊》编辑部选编。
《小说选刊》是中国作家协会主管的wei一大型文学选刊。1980年,为新中国di一个文学奖——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提供备选篇目而创办。茅盾先生题写刊名并撰写发刊词:“披沙拣金,功归无名英雄;名标金榜,尽是后起之秀。” 38年来,《小说选刊》已成长为中国邮政发行畅销报刊,被誉作“中国文坛风向标” “文学新秀鉴定书” “书架上的全家读物”。
随园 弋 舟
啃春 格 尼
玛多娜生意 苏 童
火烧云 鲁 敏
北方化为乌有 双雪涛
怀鱼记 王祥夫
番石榴故事 禹 风
灯火微茫 王 往
穿白衬衫的抹香鲸 樊健军
滞留于屋檐的雨滴 叶兆言
搬家 汤成难
罐子 葛 亮
写一本书 郝景芳
祖先与小丑 雷 默
五十一个强光点 冯 唐
猎舌师 房 伟
都市猫语 张 翎
我不是尹丽川 庞 羽
她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她小叔叔也是。她小叔叔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只做两件事,一件事是对她发功,另一件事是在院子里接收宇宙信号。她小叔叔说,如果她有慧根,他可以把她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每次她小叔叔隔空向她推掌,她总是做出各种被触摸了的表情。她小叔叔问她什么感觉。她说,热的流动,光芒万丈。后来,她在她小叔叔眯起眼睛的时候,就开始做出被触摸了的表情。她小叔叔沉默了一阵,看了眼天,天上有两只燕子飞过。
——冯唐《五十一个强光点》
我哪儿敢摇撼他,我怕一使劲,他就会化为齑粉,让人连一把骨头都得不到。屋子很热。床脚一只大铜炉里的木炭余烬未熄。一部翻开的《子不语》扔在地板上,山风掀动着它黄色的书页。我过去把它捡了起来。结果它的下面还扔着一本《夹边沟记事》。我把两本书放回窗前的书案上,让一本压着另一本。透过敞开的窗扇,我能够隐隐听到野草发出的叹息般的歌唱。窗外的亭台楼阁,在我眼里一点一点成了残垣断壁。
———弋舟《随园》
随 园
弋舟
当然,他是我的老师,尽管我从来也不觉得在那所师专里能够“教学相长”,但曾经在一个神魂颠倒的时刻,他却把脑袋埋在我的怀里,对我说,是我启蒙了他。这句话当时听来,对我就像孤立的山峰和陡峭的奇岩怪石。对,“启蒙”这个词就像那片土地上的丹霞地貌一样,经过长期风化剥离和流水侵蚀,造型奇特,色彩斑斓,而且,气势磅礴。
入校不久我就开始逃课,常常跑到城外的戈壁滩上眺望皑皑雪山。他从未陪我去过。但却是他告诉我的,“戈壁”原来是蒙古语。他还向我展示过一块白骨,也就一次性打火机那么大,让人难以判断到底出自躯干的哪个部位。白骨可真是白骨,它白极了,两端如同枯木的断茬,这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从风干的胡杨上掰下来的。他拿这么一块白骨给我看,用来作为不陪我去戈壁滩的说明。他说他父亲就是死在戈壁滩上的,又如实交代:这块骨头并不是他父亲的,是他捡来的。
据说城外戈壁滩的某处,粗砂砾石之间,白骨累累,随处可见。
我专门找过,但这块传说中的弃尸之地,我一直也没找到。我不曾甘心过。有一次干脆在路上顺手掰了一截风干的胡杨木,回去后伸开掌心亮给他瞧。我说,看,白骨。他翻出自己的宝贝,跟我展示给他的放在一起比较。他也不得不承认,它们真的是太像了。后来,这两块东西就分不清彼此了,被我们搞混了。它们都可以被当作一截枯死的胡杨,但不约而同,我和他都倾向于视它们为白骨。我将其中的一块穿上绳子,挂在了脖子上。
很快就有女生效仿我。女生真是聪明,她们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我这件饰品的本质。男生们的见识像我一样不凡,他们相信我脖子上挂着的是一块货真价实的人骨头,其他女生佩戴的,不过是拙劣的赝品。我和男生接吻,会将他们的手拉上来,让他们去摸那个宝物,以此给他们形成强大的心理暗示,要让他们以为,此刻多么独特,甚至神圣,只有一块白骨才配得上他们的感受。其实就是这么好办,因为男人总是那么自命不凡。
再后来,很多男生围着我转,姿势千篇一律,一边埋头寻找我的嘴唇,一边伸手探索,意乱神迷地投身在专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仙境。如果那时是在戈壁滩上,我会调整方向,让自己面朝南方。往那个方向遥望,我就可以看到被当地人称为南山的祁连山。雪峰在正午时发着光,雪峰在黄昏时发着光,雪峰不管是在正午还是在黄昏,都发着光。这让我似乎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自命不凡的男生中总有更自命不凡的。一个裕固族男生把我按倒在了戈壁滩上。他像他的祖先一样骁勇,崇尚骑马和射箭,他还告诉我,他们民族本来自称“尧乎尔”。这些都令他看起来有条件更加自命不凡一点。何况,归根结底,一切算是我怂恿出的结果。我躺着的这块儿地方,是祁连山的洪水冲击出来的。亿万年前,洪水滔滔,山上的岩石滚滚而下,向着山外奔涌,大块的岩石堆积在离山体最近的山口处,接着是拳头那么大的,渐次变小,最后就像嘹亮乐章的尾音,指头大小的石头穿越时光,被我压在了身下。长年累月,日晒雨淋,大风剥蚀,石头的棱角逐渐磨圆,戈壁滩就这么形成了。即便是被压在磨圆了的石头上,我的背也很痛。可我觉得天荒地老,自己是被撂倒在了一个亘古的意义上。
事情就这么开了头。一个当地的无业青年行同样之事,却让我俯在上面。失去了依附,我只有引颈眺望,好在雪峰依旧不分黑夜与白昼地发着光。
那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长得美——当然,我从来就没这样觉得过——在我心目中,唯一的美人是一个名叫肖雄的电影演员。她好像一直没怎么红过,即便如此,我也明白自己长得比肖雄差多了。肖雄美,是因为她看起来更像个男的,而我却不折不扣一副女人的样子。
有个男生骑车带我去看湿地。他别出心裁地用芦苇给我编了只素雅的花环。我揪了一把蒲草像羊似的咀嚼,这可以缓解我的痛经。天黑后回到学校,操场上有人聚众庆祝,据说中日围棋擂台赛上钱宇平胜了武宫正树。闻讯后,男生仿佛从来未曾给我编过什么芦苇花环似的,转身就跑开了。后来他告诉我,他是去细究棋局了。“执黑五目半胜。”他摸着我脖子上的白骨对我说。我觉得“执黑五目半胜”这个句子铿锵极了,优势明显,说出来就如同赢得了一场生命的完胜。所以,得知我的姑姑死于一场沙尘暴时,我竟脱口说了一句:“执黑五目半胜!”电话那头的母亲显然不能明白这句谶语,她打电话给我,除了报告一个死讯,更多地,还是为了我而担忧。校方已经对我母亲发出了要“劝退”我的威胁。我觉得这个威胁孱弱无力,仅从音韵上听,“劝退”跟“执黑五目半胜”比,一个是咏叹调,一个顶多是句酸曲儿。
母亲常常打电话给我,我在学校的话,就要跑到系主任的办公室里去接听。有一次,我狠狠地瞪着系主任的时候,听到母亲在电话里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教元明清文学的老师薛子仪天天都要打坐。他告诉我,“舌抵上腭”是打坐时的一个要领,彼时,“舌头前半部轻微舔抵上腭,犹如还未生长牙齿的婴儿酣睡时那样。”——这个情形被他描述得妙不可言。接吻时,我觉得我的上腭被他的舌尖抵住,我们便共同成为了没有牙齿的熟睡的婴儿。有时候我会在旁边观察他打坐。我的老师死心塌地,形同寒蝉,变成了一副盘坐着的衣裳架子。如果他就此风化,成为一具骷髅,我就能得到大笔制作项链的真材实料了。
薛子仪老师知道那块白骨累累的所在,但他并不打算带我去。他说有一天他要在那里修一座墓园,立碑安魂,把所有的骨殖都聚拢起来埋葬。他说,那些尸骨的主人离我们并不遥远,不过是几十年前的男女,他们生前的衣服都还历历可见,在那里,你甚至能够看到,一根腿骨从一只破旧的裤管中伸出,寂寞地指向空茫的远方。
和我在一起,似乎令他痛苦,就好像心里藏着庄严的秘密便不再适合玩“舌抵上腭”的游戏。我也觉得神魂颠倒的时候,不太适宜想起一根腿骨从一只破旧的裤管中伸出。我频繁地和男生们跑出去,对此他不置一词。他很麻木,整天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身在一个没有余地的失败当中,或者是被判了终身的徒刑。“古典文学的精华尽在唐宋之前,元明清文学的讲授无须名师。”这是他自己对我说的,但我认为这不是他形同囚徒、自暴自弃的全部缘由。
有一天夜里,神魂颠倒之后,他关了灯,在黑暗中点着了蜡烛。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火焰上炙烤。蜡烛的光亮本来就微弱,被他用手掌按住,房间里的黑暗重若千钧,变得都有了分量。我想那会很疼。我都已经闻到了烧焦的糊味儿。可我一丝想要去阻止他的念头都没有。眼前的事超出了我所能感知和理解的范围。我哪里见过这样的把戏?只有呆若木鸡地看着它发生。他能坚持多久呢?自然,坚持不了多久。他的左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缠上了绷带。最初几天的震惊过后,对这件咄咄怪事,我全部的疑惑就偏离在这样一个问题上了——作为和我“神魂颠倒”的惩罚,他自戕的对象,为什么非得是那只左手?
如今,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地球上还有雪山的存在。当我裹着条毯子,蜷缩在这辆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回忆往事,并没有太多缤纷的画面在我脑子里浮动,反倒是当年那股皮焦肉糊的味儿,若隐若现,依稀被我嗅到。
山路边的草地起伏绵延,车开得不慢,可是窗外的风景却似乎凝固不动。总会有一匹孤单的马站在我的视野里吃草,同样的背景,同样的姿势,顶多时远时近。天地阒寂,我能听到这匹马吃草的声音。
我们是从甘肃进入的青海,老王说翻过祁连山,我们还要再折回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唯一的路线,但我想,就算老王绕道俄罗斯我也没意见。我睡着了一会儿,醒来时吃了一惊。车子停下了,窗外没有了孤单的马,是老王孤单的背影。他在撒尿。有一瞬间,我以为是那匹马直立起来了,穿了件红色的冲锋衣,摇身变成了老王。
我让老王陪我返乡,他提议驾车走一趟。如今的老王有了一辆吉普车,对此他好像挺自豪的。从北京开车到甘肃是个什么概念,我不是很清楚,上路后才发现,原来此行对我刚刚失去了一只乳房的身体来说,并不轻松。就像刚刚掉了颗牙齿的人总会不自觉伸舌头去舔那个空缺的洞,一路上我抱着双肩,肘部总是条件反射般地去试探胸前的那块伤疤。那里现在填充着棉织物,感受到的只是一种张冠李戴的挤压。这让我明确了自己今天的局面:残缺和破碎。
毕业后不久我就认识了老王。那时我被分配在县城当中学老师。教元明清文学的薛子仪老师还在师专的课堂上有气无力地讲着仓山居士袁枚。母亲每周都要来看看我,对于我得到了一份教职她高兴坏了,但不久之后我供职的中学也对她发出了要“劝退”我的威胁。
我总是被“劝退”。如果说我的人生是部电视剧,那么这句酸曲儿就是电视剧的主题曲。酸曲儿萦绕,我被搞得很烦。我想罢演,哪怕去另一部戏里当个配角。
老王就像一个星探似的发现了我。当年我见到他时,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青年,但他已经自称是“老王”了。他长着一张配得上“老王”之称的老脸,脸上每一个毛孔都粗大到足以塞进一粒沙子。作为一个流浪诗人,他穿着脏兮兮的牛仔裤和一双破解放鞋,应我们那个小县城的诗友所邀远道而来。我被邀请去参加诗人的聚会。当天晚上,老王一声不吭地将我脖子上的那块配饰悍然咬住。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下意识地望了一会儿窗外的雪山,垂下眼时,看到老王蜷睡在我身边,我的项链被扯在脖子一侧,那块骨头依然还含在他胡子拉碴的嘴里。我觉得这是个启示,因为那一刻我灵魂出窍。
我决定让老王把我带走。走之前我回家去跟母亲告别。我家住在一个小机关的院子里,老王蹲在院门口等我,我出来时他一支烟还没抽完。我与家人的告别如此干净利索,这很令老王意外。他因此对我刮目相看,好像我也领上了一张“流浪诗人”的资质证明,可以跟着他上路漂泊了。那时我并不知道,其实我哪场戏都演不好,在“流浪诗人”中,我连配角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个路人甲。
我跟老王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回到他的老家。从此我在那个空气中常年充斥着海腥味儿却无比干燥的地方生活了很多年。在那里,老王和他的朋友们背诵“每个人都知道,生命是戏仿的,并且,它缺乏解释。因而,铅是对黄金的戏仿。空气是对水的戏仿。大脑是对赤道的戏仿。性交是对犯罪的戏仿”等诗句——但你要问及他的朋友们此地哺育过什么历史名人,得到的答案只会是“燕子李三”。
老王经常出门流浪,起初我还跟着他,后来我就不太愿意这么干了。我很累。而且,既然每个人都知道,生命是戏仿的,那么躺在床上就是对流浪的戏仿。在那里,我看不到雪山,但是我可以假装还能看到。平原是对雪山的戏仿。千禧年的时候,我再一次被这种生活“劝退”,我离开老王去了北京——在那个时候分手,看起来就像是我们共同生活了有一千年那么久。
老王回到车里就抓起瓶子给自己补水。我想起自己该吃药了,等他喝完,我要过水瓶,大口给自己灌下了一把药片。对于我的身体状况,老王没问太多。毕竟,他曾经是位流浪诗人,而流浪诗人就该有这样的积习吧——不挂怀。就像我当年用了不到一根烟的工夫便跟母亲诀别。
“我送我的哥哥红柳坡,红柳坡上么红柳多,红柳的叶儿往下落,红绸的裤裤往下脱。”引擎发动,老王唱起来。
这是我家乡的酸曲儿,他是那时学会的。看来世界还是一个纯粹的戏仿。
山峦上出现了巨大的广告路牌。车子进入甘肃境内了。不久就上了高速公路,视野里终于出现了戈壁滩。密布的风力发电机高高地矗立着,它们缓慢转动的白色叶片像大鸟的翅膀,凝重,矜持,仪态真的是好极了。降下车窗,我的脸上好像能够感到风吹来的细沙。老王唱得很来劲儿,难得他这么高兴,但我并不觉得他让我感到陌生。我们走了将近两千公里,最初的陌生感已经荡然无存。其实三天前见到他时我也没觉得有多生疏,他那张老脸早就老到了今天应有的程度,如今只是看上去更名副其实一些罢了。一别经年,我认为我会吓到他,但流浪诗人的习性还残存在他身上,当我摘下发套时,他没怎么关心我的脑袋,反倒把发套抢在手里左看右看,一副随时想扣到自己脑袋上试试的模样。当天晚上我们在酒店的同一间房里各自安睡,这让我舒了口气——将少了一只乳房的身体暴露给他,我还是会有些心理上的障碍。
车子开到了一个收费站,老王用跟我学来的当地方言一边交钱一边问路。收费员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告诉他,在下一个出口下去,还有七十公里。我没有听到乡音,老王那蹩脚的学舌连戏仿都算不上。我已经多年不曾发出过乡音。新世纪的朝阳升起时,我就发誓不再用方言发声了。
“老王,跟你说件事儿。”我像是自言自语,“当年我其实没跟我妈说就走了——我在我家门口站了会儿,没敢敲门。”
我这是在招供吗?如果当年老王知道我与亲人利落的告别不过是一次怯懦的遁逃,他还会带着我离开吗?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没怎么把这句话当回事。
千禧年来临的夜晚……
弋舟,小说家。曾获郁达夫小说奖、茅盾文学新人奖、鲁彦周文学奖、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小说选刊》《小说月报》《青年文学》《十月》《当代》《西部》《飞天》等刊物奖,华语文学传媒盛典年度小说家提名。著有长篇小说《我们的踟蹰》等五部,小说集《刘晓东》等八部,随笔集《犹在缸中》等两部,长篇非虚构作品《我在这世上太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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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羡慕这些人会使用文字的人。
评分这本书写的很有智慧、需要多次拜读,细细体会
评分短篇小说,我的最爱,很好!
评分好几年没买这个年度系列了,当年咱家也是文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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