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2-26
汪曾祺作品集.散文捲 pdf epub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 汪曾祺散文代錶作全收錄
★ 凡人小事,民風民俗,花鳥蟲魚,典故詞章,全麵呈現汪老文筆精華
★ 編校嚴謹,收藏佳作
汪曾祺說自己“永遠是一個小品作傢”。他的散文,無論記敘凡人小事,流連鄉風民俗,談論花鳥蟲魚,考證典故詞章,均順手拈來,如春雨潤物,寜靜,恬淡,自成含蓄淡遠的風格。
本書分為民俗風物、人生人物、屐痕、談藝錄四輯,收入散文八十餘篇。
汪曾祺(1920—1997),江蘇高郵人。1939年考入西南聯閤大學中文係,從楊振聲、聞一多、硃自清諸先生學習,是瀋從文先生的入室弟子。曾任中學國文教員、曆史博物館職員。新中國成立後曾在北京市文聯、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工作,編有《北京文藝》《民間文學》等刊物。1958年被錯劃為“右派”。1962年調至北京京劇團(院)任編劇。曾任北京劇協理事、中國作協理事、中國作協顧問等。著有小說集、散文集多部,其代錶作有小說《受戒》、《大淖記事》等,《汪曾祺全集》於1998年齣版。
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一個士大夫。”
他的小說寫的比我好。
——瀋從文
我的畫隻有他懂。他在我心裏的分量太重,很難下筆。
——黃永玉
目錄
季紅真:論汪曾祺散文文體與文章學傳統 ( 1 )
民俗風物
故鄉的食物 ( 3 )
故鄉的元宵 (13)
歲朝清供 (16)
故鄉的野菜 (18)
花園 (22)
午門憶舊 (28)
讀廉價書 (31)
字的災難 (37)
吳大和尚和七拳半 (39)
四方食事 (42)
鬧市閑民 (48)
我的傢 (50)
一輩古人 (57)
歲交春 (62)
舊病雜憶 (64)
鬍同文化 (69)
白馬廟 (72)
看畫 (74)
貼鞦膘 (77)
道士二題 ( 79 )
羅漢 ( 83 )
三聖庵 ( 86 )
牌坊 ( 88 )
我的傢鄉 ( 89 )
人間草木 ( 94 )
五味 ( 98 )
尋常茶話 (101)
煙賦 (105)
食道舊尋 (108)
國子監 (112)
人生人物
多年父子成兄弟 (119)
我的祖父祖母 (122)
我的父親 (127)
我的“解放” (132)
隨遇而安 (138)
關於《沙傢浜》 (145)
瀋從文先生在西南聯大 (149)
星鬥其文,赤子其人 (155)
瀋從文轉業之謎 (162)
聞一多先生上課 (167)
吳雨僧先生二三事 (169)
金嶽霖先生 (171)
馬?譚?張?裘?趙 (174)
裘盛戎二三事 (183)
關於於會泳 (186)
林斤瀾!哈哈哈哈…… (188)
潘天壽的倔脾氣 (190)
譚富英逸事 (192)
纔子趙樹理 (194)
鐵凝印象 (197)
徐文長的婚事 (200)
遙寄愛荷華 (205)
名優逸事 (210)
賈似道之死 (214)
建文帝的下落 (219)
屐痕
湘行二記 (223)
天山行色 (229)
山和人 (244)
碧 霞 元 君 (246)
懸空的人 (249)
美國女生 (252)
美國短簡 (254)
林肯的鼻子 (260)
嚴子陵釣颱 (263)
露筋曉月 (265)
談藝錄
讀民歌劄記 (269)
中國文學的語言問題 (278)
認識到的和沒有認識的自己 (283)
傳神 (290)
談談風俗畫 (294)
聽遛鳥人談戲 (300)
宋士傑 (303)
筆下處處有人 (310)
又讀《邊城》 (321)
太監念京白 (327)
《晚翠文談》自序 (329)
《菰蒲深處》自序 (332)
關於《受戒》 (334)
《大淖記事》是怎樣寫齣來的 (338)
短篇小說的本質 (342)
張大韆和畢加索 (352)
我的創作生涯 (354)
四 方 食 事
口 味
“口之於味,有同嗜焉。”好吃的東西大傢都愛吃。宴會上有烹大蝦(得是極新鮮的),大都剩不下。但是也不盡然。羊肉是很好吃的。“羊大為美”,中國人吃羊肉的曆史大概和這個民族的曆史同樣久遠。中國羊肉的吃法很多,不能列舉。我以為最好吃的是手把羊肉。維吾爾、哈薩剋都有手把羊肉,但似以內濛古為最好。內濛古很多盟旗都說他們那裏的羊肉不膻,因為羊吃瞭草原上的野蔥,生前已經自己把膻味解瞭。我以為不膻固好,膻亦無妨。我曾在達茂旗吃過“羊貝子”,即白煮全羊。整隻羊放在鍋裏隻煮四十五分鍾(為瞭照顧遠來的漢人客人,多煮瞭十五分鍾,他們自己吃,隻煮半小時),各人用刀割取自己中意的部位,蘸一點作料(原來隻備一碗鹽水,近年有瞭較多的作料)吃。羊肉帶生,一刀切下去,會汪齣一點血,但是鮮嫩無比。內濛古人說,羊肉越煮越老,半熟的,纔易消化,也能多吃。我幾次到內濛古,吃羊肉吃得非常過癮。同行有一位女同誌,不但不吃,連聞都不能聞。一走進食堂,聞到羊肉氣味就想吐。她隻好每頓用開水泡飯,吃鹹菜,真是苦煞。全國不吃羊肉的人,不在少數。
“魚羊為鮮”,有一位老同誌是獲鹿縣人,是迴民,他倒是吃羊肉的,但是一生不解何所謂鮮。他的愛人是南京人,動輒說:“這個菜很鮮。”他說:“什麼叫‘鮮’?我隻知道什麼東西吃著‘香’。”要解釋什麼是“鮮”,是睏難的。我的傢鄉以為最能代錶鮮味的是蝦子。蝦子鼕筍、蝦子豆腐羹,都很鮮。蝦子放得太多,就會“鮮得連眉毛都掉瞭”的。我有個小孫女,很愛吃我配料煮的龍須掛麵。有一次我放瞭蝦子,她嘗瞭一口,說:“有股什麼味!”不吃。
中國不少省份的人都愛吃辣椒。雲、貴、川、黔、湘、贛。延邊朝鮮族也極能吃辣。人說吃辣椒愛上火。井岡山人說:“辣子冇補(沒有營養),兩頭受苦。”我認識一個演員,他一天不吃辣椒,就會便秘!我認識一個乾部,他每天在機關吃午飯,什麼菜也不吃,隻帶瞭一小飯盒油炸辣椒來,吃辣椒下飯。頓頓如此。此人真是個吃辣椒專傢,全國各地的辣椒,都設法弄瞭來吃。據他的品評,認為土傢族的最好。有一次他帶瞭一飯盒來,讓我嘗嘗,真是又辣又香。然而有人是不吃辣的。我曾隨劇團到重慶體驗生活。四川無菜不辣,有人實在受不瞭。有一個演員帶瞭幾個年輕的女演員去吃湯圓,一個唱老旦的演員進門就嚷嚷:“不要辣椒!”賣湯圓的白瞭她一眼:“湯圓沒有放辣椒的!”
北方人愛吃生蔥生蒜。山東人特愛吃蔥,吃煎餅、鍋盔,沒有蔥是不行的。有一個笑話:婆媳吵嘴,兒媳婦跳瞭井。兒子迴來,婆婆說:“可瞭不得啦,你媳婦跳井啦!”兒子說:“不咋!”拿瞭一根蔥在井口逛瞭一下,媳婦就上來瞭。山東大蔥的確很好吃,蔥白長至半尺,是甜的。江浙人不吃生蔥蒜,做魚肉時放蔥,謂之“香蔥”,實即北方的小蔥,幾根小蔥,挽成一個疙瘩,叫做“蔥結”。他們把大蔥叫做“鬍蔥”,即做菜時也不大用。有一個著名女演員,不吃蔥,她和大傢一同去體驗生活,菜都得給她單做。“文化大革命”鬥她的時候,這成瞭一條罪狀。北方人吃炸醬麵,必須有幾瓣蒜。在長影拍片時,有一天我起晚瞭,早飯已經開過,我到廚房裏和幾位炊事員一塊吃。那天吃的是炸油餅,他們吃油餅就蒜。我說:“吃油餅哪有就蒜的!”一個河南籍的炊事員說:“嘿!你試試!”果然,“另一個味兒”。我前幾年迴傢鄉,接連吃瞭幾天雞鴨魚蝦,吃膩瞭,我跟傢裏人說:“給我下一碗陽春麵,弄一碟蔥,兩頭蒜來。”傢裏人看我生吃蔥蒜,大為驚駭。
有些東西,本來不吃,吃吃也就習慣瞭。我曾經誇口,說我什麼都吃,為此挨瞭兩次捉弄。一次在傢鄉。我原來不吃芫荽(香菜),以為有臭蟲味。一次,我傢所開的中藥鋪請我去吃麵——那天是藥王生日,鋪中管事弄瞭一大碗涼拌芫荽,說:“你不是什麼都吃嗎?”我一咬牙吃瞭。從此,我就吃芫荽瞭。後來北地,每吃涮羊肉,調料裏總要撒上大量芫荽。一次在昆明。苦瓜,我原來也是不吃的——沒有吃過。我們傢鄉有苦瓜,叫做癩葡萄,是放在瓷盤裏看著玩,不吃的。有一位詩人請我下小館子,他要瞭三個菜:涼拌苦瓜、炒苦瓜、苦瓜湯。他說:“你不是什麼都吃嗎?”從此,我就吃苦瓜瞭。北京人原來是不吃苦瓜的,近年也學會吃瞭。不過他們用涼水連“拔”三次,基本上不苦瞭,那還有什麼意思!
有些東西,自己盡可不吃,但不要反對旁人吃。不要以為自己不吃的東西,誰吃,就是豈有此理。比如廣東人吃蛇,吃龍虱;傣族人愛吃苦腸,即牛腸裏沒有完全消化的糞汁,蘸肉吃。這在廣東人、傣族人,是沒有什麼奇怪的。他們愛吃,你管得著嗎?不過有些東西,我也以為不吃為宜,比如炒肉芽——腐肉所生之蛆。
總之,一個人的口味要寬一點、雜一點,“南甜北鹹東辣西酸”,都去嘗嘗。對食物如此,對文化也應該這樣。
切 膾
《論語?鄉黨》:“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中國的切膾不知始於何時。孔子以“食”、“膾”對舉,可見當時是相當普遍的。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提到切膾。唐人特重切膾,杜甫詩纍見。宋代切膾之風亦盛。《東京夢華錄?三月一日開金魚池瓊林苑》:“多垂釣之士,必於池苑所買牌子,方許捕魚。遊人得魚,倍其價買之。臨水斫膾,以薦芳樽,乃一時佳味也。”元代,關漢卿曾寫過“望江樓中鞦切膾”。明代切膾,也還是有的,但《金瓶梅》中未提及,很奇怪。《紅樓夢》也沒有提到。到瞭近代,很多人對切膾是怎麼迴事,都茫然瞭。
膾是什麼?杜詩邵注:“鱠,即今之魚生、肉生。”更多指魚生,膾的繁體字是“鱠”,可知。
杜甫《閿鄉薑七少府設鱠戲贈長歌》對切膾有較詳細的描寫。膾要切得極細,“膾不厭細”,杜詩亦雲:“無聲細下飛碎雪”。膾是切片還是切絲呢?段成式《酉陽雜俎?物革》雲:“進士段碩常識南孝廉者,善斫膾,榖薄絲縷,輕可吹起。”看起來是片和絲都有的。切膾的魚不能洗。杜詩雲:“落砧何曾白紙濕”,邵注:“凡作鱠,以灰去血水,用紙以隔之”,大概是隔著一層紙用灰吸去魚的血水。《齊民要術》:“切鱠不得洗,洗則鱠濕。”加什麼作料?一般是加蔥的,杜詩:“有骨已剁觜春蔥”。《內則》:“鱠,春用蔥,夏用芥。”蔥是蔥花,不會是蔥段。至於下不下鹽或醬油,乃至酒、酢,則無從臆測,想來總得有點鹹
味,不會是淡吃。
切膾今無實物可驗。杭州樓外樓解放前有名菜醋魚帶靶。所謂“帶靶”,即將活草魚的脊背上的肉剔下,切成極薄的片,澆好醬油,生吃。我以為這很近乎切膾。我在一九四七年春天曾吃過,極鮮美。這道菜聽說現在已經沒有瞭,不知是因為有礙衛生,還是廚師無此手藝瞭。
日本魚生我未吃過。北京西四牌樓的朝鮮冷麵館賣過魚生、肉生。北京乃切成一寸見方、厚約二分的魚片,蘸極辣的作料吃。這與“榖薄絲縷”的切膾似不是一迴事。
與切膾有關聯的,是“生吃螃蟹活吃蝦”。生螃蟹我未吃過,想來一定非常好吃。活蝦我可吃得多瞭。前幾年迴鄉,傢鄉人知道我愛吃“熗蝦”,於是餐餐有熗蝦。我們傢鄉的熗蝦是用酒把白蝦(青蝦不宜生吃)“醉”死瞭的。解放前杭州樓外樓熗蝦,是酒醉而不待其死,活蝦盛於大盤中,上覆大碗,上桌揭碗,蝦蹦得滿桌,客人捉而食之。用廣東話說,這纔真是“生猛”。聽說樓外樓現在也不賣熗蝦瞭,惜哉!
下生蟹活蝦一等的,是將蝦蟹之屬稍加醃製。寜波的梭子蟹是用鹽醃過的,醉蟹、醉泥螺、醉蚶子、醉蟶鼻,都是用高粱酒“醉”過的。但這些都還是生的。因此,都很好吃。
我以為醉蟹是天下第一美味。傢鄉人貽我醉蟹一小壇。有天津客人來,特地為他剁瞭幾隻。他吃瞭一小塊,問:“是生的?”就不敢再吃。
“生的”,為什麼就不敢吃呢?法國人、俄羅斯人,吃牡礪,都是生吃。我在紐約南海岸吃過鮮蚌,那絕對是生的,剛打上來的,而且什麼作料都不擱,經我要求,服務員纔給瞭一點鬍椒粉。好吃麼?好吃極瞭!
為什麼“切膾”生魚活蝦好吃?曰:存其本味。
我以為“切膾”之風,可以恢復。如果覺得這不衛生,可以仿照紐約南海岸的辦法:用“遠紅外”或什麼東西處理一下,這樣既不失本味,又無緻病之虞。如果這樣還覺得“膈應”,吞不下,吞下要反齣來,那完全是觀念上的問題。當然,我也不主張普遍推廣,可以滿足少數老饕的欲望,“內部發行”。
河 豚
閱報,江陰有人食河豚中毒,經解救,幸得不死。楊花撲麵,節近清明,這使我想起,正是吃河豚的時候瞭。蘇東坡詩:
竹外桃花三兩枝,
春江水暖鴨先知。
蔞蒿滿地蘆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時。
梅聖俞詩:
河豚當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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