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
※美国总统肯尼迪、传奇作家张爱玲、英国布克奖得主《狼厅》作者希拉里·曼特尔的挚爱作家—玛丽·瑞瑙特
公认巅峰巨作“亚历山大三部曲”第三部
※阴谋与陷阱,复仇与角力,在这里同台竞技
亚历山大大帝去世之后的帝国,正面临分崩离析的命运
※玛丽·瑞瑙特对于历史小说家及其读者们都是一道光照。她不会假装昔日和今天一样,古希腊人和我们一样。她向我们展示了他们的奇异,纤毫毕现、准确无误,挑战我们的价值观,勾引我们的好奇心,领着我们穿越一块动人而愉悦的域外地景。
——布克奖得主希拉里·曼特尔
内容简介
《葬礼竞技会》以亚历山大的垂死开篇。公元前323年的巴比伦皇宫,笼罩在沉重压抑的气氛之下,昔日的帝国统治者已日薄西山,而他身后遗留的子嗣此时尚未出生。弥留之际,亚历山大只留下“给*强者”的遗言就去世了。
自此,亚历山大周围各怀野心的将佐、亲属,为了夺得帝国继承权开始了一段混乱的斗争:有人毫不留情地剪除异己;有人被迫推上台前扮演傀儡角色;有人结成脆弱的同盟,很快又挥戈相向……
在权力斗争的旋涡中,人人都是棋子,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亚历山大曾经苦心经营的庞大帝国正走向不可预知的结局。
作者简介
玛丽·瑞瑙特(Mary Renault,1905—1983),以描写古希腊的历史小说享有世界性的声誉,其作品传神地展现了忒修斯、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历山大大帝等名人的生平。
瑞瑙特出生于伦敦,毕业于牛津大学,大学时的老师包括著名希腊学教授吉尔伯特·默雷(Gilbert Murray),和后来以《魔戒》成为一代文豪的语言学教授托尔金(J. R. R.Tolkien)。大学之后,她在牛津的拉德克利夫医院(Radcliffe Infirmary)学习护理,并跟日后的终身伴侣朱莉·穆拉德相遇。二战期间两人曾专职照料伤兵。
瑞瑙特*一本小说发表于1939年。1948年以《归于夜晚》赢得15万英镑文学奖金后,携朱莉移居南非。其后的写作生涯中,瑞瑙特先以同性爱情故事《御者》震撼文坛,继而转入一向令她痴迷的古希腊历史,共写出八部考据翔实、想象驰骋的大师之作,包括《残酒》《国王必须死去》《海里来的公牛》《阿波罗面具》《颂诗人》与“亚历山大三部曲”(《天堂之火》《波斯少年》《葬礼竞技会》),至今广受喜爱,长销不衰。
精彩书评
玛丽·瑞瑙特对于历史小说家及其读者们都是一道光照。她不会假装昔日和今天一样,古希腊人和我们一样。她向我们展示了他们的奇异,纤毫毕现、准确无误,挑战我们的价值观,勾引我们的好奇心,领着我们穿越一块动人而愉悦的域外地景。
——布克奖得主 希拉里·曼特尔
以很多人来说,对古代世界感兴趣,就是对玛丽·瑞瑙特感兴趣。她的作品对古代现实把握得真切,感受得真切,如今无人能及。玛丽有一种天赋:知道怎样在某些时候用寥寥几笔说出千言万语。
——罗宾·雷恩·福克斯,《亚历山大大帝传》作者,历史学家
以她通常的元气与想象力写就,玛丽?瑞瑙特具有伟大的才华。
——《纽约时报》
瑞瑙特的写作技巧
让我们沉浸到作品的世界里,把我们带入它的奇异、狂暴与美好之境。一种文学魔法,如此令人信服又充满创造性。
——《泰晤士报》
目录
葬礼竞技会
作者识
译者致谢
精彩书摘
公元前 318 年
和煦的奇里乞亚海滨,欧迈尼斯坐在他的营帐里,眺望大海对岸塞浦路斯的远山。这果实累累的温暖平原是天堂,与去年冬天判若云泥:安提柯当时将他围困在高踞托鲁斯山的一座逼仄的堡垒中,饱受砭骨的山风。一口良泉,许多食物,别的一点点都很珍贵。士卒们的牙龈因缺少菜蔬而开始溃烂;他费尽力气阻止他们吃掉那些或许仍是他们性命所系的马匹;他让马儿保持锻炼,方法是每天一次将其前半身用吊索悬起,然后马夫冲它们叫喊抽打,使之又踢又蹬,汗水涔涔。他几乎要决定屠宰它们时,安提柯忽然遣使来议和。摄政已死,人人为自己打算,而安提柯想要一个盟友。
他要求立誓效忠才解除包围。“忠于安提柯和两位国王。”使者说。起誓之际,欧迈尼斯改之为“忠于奥林匹娅斯和两位国王”,使者也由他去了。安提柯不悦;但是他听说时,他们已全部出来了。幸亏如此;欧迈尼斯接到波利伯孔来信,以国王们的名义命他接受安提柯的率领;既然安提柯决不会自动去职,他要夺权势必动武。与此同时,他受命接管奇里乞亚行省的宝库,及其卫戍部队——银盾军团的指挥权。
如今他和他们共处一个军营,他们苟且偷安,享受着以行军者熟悉的各种狡诈伎俩赢来的奢侈品。许多人从军已逾五十年,时间最短的也超过四十年;刚强、顽劣的老兵油子,亚历山大以为自己永远摆脱了他们,就连他,要给他们解甲时也不免招来一场叛变。他们是他得自父亲腓力的遗赠,方阵的兵卒、萨里沙长矛手,全是精挑细选的战士。他们追随腓力的时候正当壮年;假如他还活着,许多人会比他年纪更大。现在,他们本该带着他们的掠夺品和亚历山大的赏金在家乡农庄上生活,却依然在这里,如其靴钉一般刚硬——退役之事由于克拉特鲁斯之死和他们自己的顽固抵抗而一再耽搁;从未战败,准备着再次出征。
无人不到六旬,大多数年过七旬;他们的自负尽人皆知;而欧迈尼斯,年纪小一辈,又是外邦的希腊人,得要接管他们。
他几乎拒绝了。但是,当他解围之后顾着挽救自己四散的兵力时,接到一封自水陆两路从伊庇鲁斯送来的信札。写信人是奥林匹娅斯。
我求你帮助我们。只剩下你了,欧迈尼斯,我所有朋友当中最忠诚,也最有能力匡复我们王室于倾颓的人。我恳求你,别弃我而去。请给我回信:我和孙儿可以仰赖一个个声称是他的监护人,然后却被揭发图谋窃取国祚的男子吗?他母亲罗克萨妮给我带了话,她担忧波利伯孔一旦离开马其顿去讨伐叛徒卡桑德罗斯,孩子会有性命之虞。怎么办才好,该是她带孩子逃来我这里,还是我该募集军队去马其顿?
这封信让他极其动容。他初见奥林匹娅斯的时候年纪尚轻,她也一样。腓力在外时,厌恨她的摄政经常派欧迈尼斯捎信给她,既是以他较低的职位轻慢她,也是避免和她接触。在许多场家庭争吵之中,腓力也是这么做的。在这希腊青年看来,她有种古昔神话时代的气质;一个为酒神沉醉的阿里阿德涅,等待永远不到来的狄奥尼索斯的拥抱。他见过她落泪、欣喜如狂、怒火偾张,偶尔也雍容华贵。他对她没有欲望,就像人不会欲求海上一场壮观的闪电;但他爱慕她。即使当他明知是她错了,且只好由他来点破时,他每次面对她也都会感到心的战栗。其实,她待他经常很随和。那时他是个英俊青年;虽然她从未使他变成她的党羽,或改易他对腓力的忠诚,她依然享受他的崇敬。
他知道她一路烦扰着在亚洲的亚历山大,拿她和摄政的宿怨穷追不舍;他记得她儿子如何递给他一封这样的信,说道:“神明在上,我在她肚里待了九个月,她收那么贵的租子!”但他是带笑说的;他也一样事事爱着她。他离开时她仍旧是美丽的;也像欧迈尼斯一样,见不到她老。
现在他马上知道的一点是:她绝对不能去马其顿,无论带不带军队。她像一头母猎豹似的不知节制;她到了那边,不出一个月就会自毁长城。他回信力劝她留在伊庇鲁斯,直到目前的战争止息;与此同时,她可以信任他对她和亚历山大之子的忠诚。
他没有谈及罗克萨妮和她的恐惧。谁知那巴克特利亚女人是被什么样的胡思乱想所惊吓呢?在他漫长的征战和后继的冬季围城期间,他很少收到欧洲的消息。自萨第斯的婚礼以来,他没有多少欧律狄刻的音信。
很快安提柯就会对付他的——显然那人有志在亚洲建立自己的王国——而他必须移动起来,带着他从当地征来的兵员和他们较精粹的战士——饱经战事的银盾军团。从他营帐的入口,他能看见他们以五十年来形成的群落分开坐着,他们的女人在煮早餐;吕底亚女人,提尔女人,巴克特利亚、帕提亚、米底和印度的女人,他们长年漫行的战利品,还有几个耐劳的马其顿老女人,是从家乡跟他们来的,侥幸还活着。未夭折的孩子——也许占行军路上所生的三分之一——围着炊火悄声叽喳,小心不要吃老爸的一记拳头;皮肤棕色、蜜色、白皙的都有,说着他们的混杂语。拔营的时候,女人们会把世界各地捡来的便宜塞满行李车,再次上路。
在毗邻的山头上,欧迈尼斯望见两位统领安提贞尼斯和透塔摩斯的营帐;机智顽强的老战犬,任何一个年纪都够做他的父亲。今天他得召他们来开战争会议;他们会无怨无尤地遵从他吗?他太知道自尊一旦受伤,逆心就会激起。他厌倦地一叹,怀念昔日他和他们并非历史洪流上的浮萍,而是骄傲地塑造着历史的河道。那边那些老罪人,他想,连他们也一定记得。
多年危险莫测的生活令他心思敏捷;这时他内心就做了在更严峻的关头救过他的一跃。时候还早,照着塞浦路斯的阳光新鲜而柔和。
他刮了胡须,整齐而不浮夸地穿戴完毕,唤来传令官。
“吹响号令让军官们集合。”他说。
他命奴隶们在草地上随意摆开凳子和行军椅,没有位次。那些满面沧桑的老人不紧不慢地陆续来了,他亲切地招呼他们就座。从他们留给他的座椅上,他起立,站着向他们说话。
“先生们,我召集诸位来,是有要事公布。我得到了一个征兆。”
大家一片死寂,如他所预想。老兵和水手一样迷信。他们都知道机运对一个打仗的人影响巨大。
“如果众神曾经给人以强大的梦,我在鸡鸣时梦到的就是如此。
一个比清醒更真切的梦。在唤着我的名字。我认出那声音,是亚历山大的。他在我的帐篷里,就在你——透塔摩斯,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欧迈尼斯!’他说。”
他们前倾而听。透塔摩斯粗糙的手抚摸着松木椅柄,仿佛在抚摸一个护身符。
“我求他原谅我当着他寝卧,就像他还活着一样。他穿着他的紫边白袍,戴着金冠。‘我要开国务会议。’他说,‘人都到齐了吗?’
然后四面看了看。这时仿佛那帐篷不是我的,而是他的,他从大流士处截获的那个帐篷。他坐在王位上,近卫们在周围,你们也在,和别的将军一起,等着他说话。他前倾身子向我们发言,但他刚开口,我就醒了。”
他精通修辞学,这话却说得平实,神态和语言都像是一个回想某件大事的人。奏效了。他们面面相觑,不是怀疑,只是纳罕其中的含义。
“我相信,”他说,“我卜知了亚历山大的愿望。他关切着我们。
他想参加我们的会议。如果我们向他吁请,他会指导我们的决策。”
他停了一停,预备答问,但他们几乎没有嗡语。
“所以让我们不要吝啬地接待他。我们这里有科茵达的黄金,各位先生,那是你们为他忠心看守的。让我们召来工匠,给他打造一个金宝座,一柄权杖和一个金冠,让我们向他供奉一个营帐,将王权重器放在宝座上,并向他的精魂祭献熏香。然后我们可以在他灵前会商,请他做我们的最高统帅。”
他们世故的、布满伤痕的脸打量着他。看来,他没有企图自高于众;他没有窃取财宝的计划;如果亚历山大只向他显现,毕竟他对他相熟。而且亚历山大喜欢别人遵从他的命令。
不出一星期,营帐、宝座和王权重器都预备好了。就连紫色染料也找到一点,做了个华盖。到了该向腓尼基进军时,他们在那营帐内会面,商讨出征事宜。就座之前,人人都在那个可搬动的小祭坛献上自己的一撮熏香,说道:“神圣的亚历山大,请护佑我们。”他们都服膺欧迈尼斯,他的预卜能力在他们中间是明白无疑的。
他们几乎没有人见过亚历山大高踞宝座,那也没有关系。他们记得他穿着旧的皮胸甲和磨光的胫甲,脱了头盔让他们望见他,战事之前沿着队列骑行,对他们谈起他们畴昔的荣光,告诉他们如何再胜一场。他们不在乎本地金匠的技艺差强人意。黄金的闪耀、乳香的烟气,唤醒了一个被十三年的风霜与战尘与疲惫所长久埋没的记忆:一辆金战车胜利地驶过巴比伦城铺满花朵的街衢;号声阵阵,赞歌高扬,香炉遍地,欢呼四起。有半晌工夫,他们站在那空的宝座前,似乎又能成为往日的自己了。
……
前言/序言
二十世纪的古希腊之魂
——玛丽·瑞瑙特的创作人生(代译序)
郑远涛
“他的脸多年来萦绕在我的心头;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那头发在额上跃跃弹跳,还有那想必在他二十来岁已沧桑毕露的美,晒伤的皮肤黝黑,太阳下的头发近乎白色。”玛丽·瑞瑙特(Mary Renault, 1905—1983)在 1960 年代末写给一个牛津大学同窗的信件中这样谈起亚历山大大帝,仿佛他是自己的一位故人。他的确是故人。玛丽始终记得四十多年前秋季的一天,她在牛津念书,参观了校内的阿什莫尔博物馆,被内中几件著名文物的复制品深深打动:腰身细巧的克里特岛斗牛者、金发的城邦青年(Blond Ephebe),还有雅典卫城出土的亚历山大头像。带着这些不可磨灭的记忆,玛丽经历了毕业、几年的独自漂泊、护士生涯、首次出书和“二战”的炮火。后来她和伴侣朱莉·穆拉德离开寒冷保守的英国,到阳光灿烂的南非居住。她再也没有回去。在南非海滨,玛丽的希腊灵感才终于从种子长成参天大树。
终其一生,她出版了八部考据扎实、想象驰骋的长篇历史小说,其中洋洋千页的亚历山大三部曲是扛鼎之作。
1905 年查伦斯医生夫妇生下长女玛丽时,料想不到她会成为不凡的作家;他们也不赞成女性拿写书当职业。查伦斯娶了牙医的女儿,婚姻门当户对,属中产阶级,家中有仆役多名,但夫妇俩个性扞格,常争吵不休。玛丽早早显露逾矩的性格,既活泼奔放又嗜书如命,尤其喜欢牛仔故事并在游戏中搬演,离母亲期许的淑女相去天壤。成为作家的瑞瑙特,回忆起童年的家庭生活,说“不记得有哪个时期是我不盼着走出去的”。失和的父母、疏离的孩子,这些心灵创痕将来会成为她作品里反复演绎的主题。
中学寄宿时,玛丽在校图书馆发现柏拉图的英译本,毕业前读完了全部《对话录》。苏格拉底及其弟子们生活的动荡世界在她脑海中潜伏浸润数十年,方酿出杰作《残酒》(The Last of the Wine)和《阿波罗面具》(The Mask of Apollo)。因成绩优异,她进入当时专收女生的牛津大学圣休斯学院,主修英语。
“牛津造就了我。”后来瑞瑙特喜欢说。然而当时男女分隔的牛津大学也不免给她带来挥之不去的边缘感。无论如何,她在牛津遇到影响她一生的两位老师:希腊学教授吉尔伯特·默雷(Gilbert Murray)和后来以《魔戒》的中洲成为一代文豪的语言学教授托尔金(J. R. R. Tolkien)。托尔金在学生们面前朗诵史诗《贝奥武甫》,使瑞瑙特感到这部陌异的古英语诗篇一句句都是活的。默雷的讲课则使她重燃对柏拉图的热情;熏陶之下,她建立了对希腊文所谓 arete(个人卓越)的信念——人各有异,天赋参差,但每个人都必须努力做出最好的自己。
毕业后玛丽不顾父母反对,过了几年边打工边笔耕的生活,终因营养不良而病倒,被迫回家休养。1933 年夏,一筹莫展的她做了个改变终生的决定。徒步旅行重访牛津时,她在毗邻母校的拉德克利夫医院门外歇息,省悟到她写作的挫败是由于缺乏人生体验,而在这所古老的医院中,生老病死永恒地上演着。她当即谒见院长,说服让她留下学习护理。这年她 28 岁。
工作繁重、戒律森严的护士学员生涯,对一个牛津毕业的姑娘是屈就,但是玛丽坚持了下来。日后读者会在她描写男孩亚历山大的《天堂之火》(Fire from Heaven)中看到斯巴达式锻炼,领会早年的纪律约束无论是对挥剑的亚历山大还是挥笔的玛丽,都同样必要。在拉德克利夫,玛丽邂逅见习护士朱莉·穆拉德,两人情投意合,后来相伴终生。
穆拉德女士晚年接受访谈,说她和玛丽都是双性恋,各自跟男性发生过恋情,但最终选择了彼此。瑞瑙特自己讲过:“我想许多人的性欲望是居间的……就像从白到黑的色差,中间是各种各样的灰。”
她的早年作品多以女性为第一主角,转型写历史小说后,叙述者“我”总是男性而效果逼真,导致读者常认定“玛丽”是男作家的化名。《波斯少年》(The Persian Boy)的叙述者是一个性别暧昧的阉人。
伍尔夫(Virginia Woolf)提出“伟大的心智雌雄同体”,瑞瑙特则说:“我从来不是女性主义者,因为这些年来我的内在自我都不加区分地占据着两种性别,以至于不可能参与性别之战。”她自由化入各种性别身份的能力,足证此言不虚。
完成学业后,玛丽从事护理,利用工余和假期写小说。她用笔名“瑞瑙特”登上文坛,头两部小说出版于战云密布的伦敦。“二战”爆发,玛丽和朱莉响应政府动员令,先后在多地医院照料伤兵,并一度返回拉德克利夫服务。医院中做勤杂工的良心反战者(conscientious objector)与士兵之间的冲突和友谊给玛丽带来震动,战争尘埃落定后被她写入《御者》(The Charioteer, 1953)。
战后她离开护理行业,专注创作。迄移居南非为止,瑞瑙特共写成五部小说,都是当代题材,背景多少涉及她熟悉的医院和医务人员,致力刻画他们的内心世界,不乏骇俗的性意识。《相好的姑娘们》(The Friendly Young Ladies,1944)是半自传性的轻喜剧,书中人有作者和朱莉的影子。《归向夜晚》(Return to Night,1947)赢得米高梅奖金。1948 年,这笔钱让玛丽和朱莉踏上远渡南非的航程。
南非是作家瑞瑙特步入成熟的里程碑。 在这个新国度,她和朱莉举办派对,结识了大群的年轻演员和舞蹈家,不少是来自英国的退伍军人,多数是男同性恋者,他们的聚散离合激起玛丽的灵感,写出现代同性恋文学史上的名作——“二战”爱情故事《御者》。书名采自柏拉图《斐德若篇》(Phaedrus)的一个意象,喻示灵魂中骚动和驾驭的矛盾。这部以古典烛照现实的作品成了瑞瑙特创作的分水岭;其后,她沿着历史长河继续回溯,在音声已希的古希腊世界上岸。
第一人称回忆录体的《残酒》(1956)以希腊文明悲剧性的漫长内耗——伯罗奔尼撒战争(431—404 B.C.)为背景,是雅典青年阿列克西亚的成长故事。他与吕西斯的关系再现了雅典所崇尚的男同性恋习俗:较年长的“爱者”(erastes)要担当他倾慕的少年“所爱”(eromenos)的精神导师。瑞瑙特自言是《御者》导向《残酒》。前一本书中,现代同性恋者面临医学、法律和道德的裁判,被迫转入地下生活,难以获得灵肉兼备的满足,而《残酒》的两位男主角则生活在一个他们可以共同追求光荣的时代:在苏格拉底身边受教,在练身馆竞技,一起参加地峡运动会,为抵抗斯巴达并肩作战 。在性议题上,瑞瑙特说她反对“性的部落主义”(sexual tribalism),觉得现代人纠结的性身份问题本不应成为问题:“希腊人问的是一个人有何优点,而希腊人是对的。”
《残酒》不仅是个爱情故事,它更是雅典由盛而衰的画卷:书中战争与和平交替消长,寡头与暴民轮番上台。在玛丽和朱莉登上南非土地的那一年,南非国民党(National Party)赢得大选,随即颁行种族隔离的政策。瑞瑙特目睹政党利用非理性的民众情绪而控制国家,进一步激化了原已复杂的种族矛盾。尽管她奉历史现实主义(historical realism)为圭臬,从不为借古喻今而曲解史料,但是在私人通信中,她坦言自己在写三十僭主操纵雅典社会时,常联想到她的此时此地。“历史并不重复它自己,其韵脚却每每相同。” 这句归于马克·吐温名下的话看来有点道理。
《残酒》受到严肃书评人和读者的一致赞赏,奠定了瑞瑙特历史小说家的地位,其成功并非偶然。她不是古典学者出身,拉丁文颇有功底,希腊文却全凭自学,常读的是希腊文和英文对照的洛布(Loeb)古典丛书。然而她一丝不苟,研究两年方才动笔,初稿写好后远赴希腊实地旅行,以求细节无误,最终做到“对一个时代的风俗习惯的真正神入(empathy),这是把想象力,把一种深沉的人道精神,极致地应用到史料知识上,以至它化为本能的结果。”
希腊之旅中,瑞瑙特踏足克里特岛,观看了阿瑟·伊文思修复的希腊史前文明遗迹——克诺索斯王宫,重睹近三十年前在牛津打开她眼界的文物,这次是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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