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特色
编辑推荐
1、二十世纪重要的小说之一,西方意识流文学的里程碑之作,堪称文学史上伟大的回忆。
2、知名法语翻译家周克希先生经典译本。
3、王安忆、陈村、赵丽宏、孙甘露、陈子善、毛尖诚挚推荐。
4、随书附赠精美藏书票。
5、装帧典雅,精装珍藏版。
6、全新校订,译本精益求精。
内容简介
《追寻逝去的时光(第一卷):去斯万家那边》叙述者醒来后躺在床上。童年时代的回忆,在贡布雷姑婆家的生活情景,清晰地重现了出来。然后小说的时间倒退十多年,我们看到了他家的朋友斯万与奥黛特之间的一段恋情。斯万的女儿吉尔贝特,后来是叙述者在巴黎时单恋的对象。
《追寻逝去的时光(第一卷):去斯万家那边》是一部与传统小说不同的长篇小说。全书以叙述者“我”为主体,将其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融于一体,既有对社会生活、人情世态的真实描写,又是一份作家自我追求、自我认识的内心经历的记录。除叙事以外,还包含大量的感想和议论。它大体以叙述者的生活经历和内心活动为轴心,穿插描写了大量的人物事件,犹如一棵枝丫交错的大树,可以说是在一部主要小说上派生着许多独立成篇的其他小说,也可以说是一部交织着好几个主题曲的庞大交响乐。
作者简介
马塞尔·普鲁斯特(1871—1922),出生在巴黎一个艺术气氛浓厚的家庭。二十世纪法国小说家,意识流文学的先驱。代表作《追寻逝去的时光》在其生命的最后十五年中完成,是二十世纪西方乃至世界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小说之一。该书由七部互有联系又各自独立成篇的小说组成,超越时空概念的人的意识、潜意识活动在小说中占有重要地位,为现代小说在题材、技术、表现方法上开辟了新途径。
周克希,浙江松阳人,生于1942年,著名法语翻译家。毕业于复旦大学数学系,在华东师范大学数学系任教期间赴法国巴黎高师进修黎曼几何。回国后一边从事数学教学,一边从事法语文学翻译。1992年调至上海译文出版社,任编审。精于法国文学翻译,译有《包法利夫人》、《基督山伯爵》、《三剑客》、《费代》、《不朽者》、《小王子》、《王家大道》、《幽灵的生活》、《古老的法兰西》、《成熟的年龄》、《格勒尼埃中短篇小说集》以及《追寻逝去的时光》第一卷《去斯万家那边》、第二卷《在少女花影下》、第五卷《女囚》等。著有随笔集《译边草》、《译之痕》。
精彩书评
★从研究数学到痴迷文学、翻译文学,多精彩的人生之路。
——陈子善(知名学者,华东师范大学资深教授) ★我看见周先生的一字一句,看见他努力在中文里找出和原文相称的节奏。他的译文是可以读的。我曾出声地读,很舒服。他的文字不夸张更不嚣张,肯用真嗓平常地说,把功夫做到了内里,贴心贴肺。
——陈村(知名作家,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
★现在我们终于读到了全新的普鲁斯特汉译本,周克希没有辜负读者的企盼。这是一部精心翻译的书,周克希先生在语言的转化上,颇费心思。
——赵丽宏(知名作家,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
★周克希始译普鲁斯特即是知命之为,所达的境界难说不是随心所欲。字里行间激活的,若不是神来之笔的想象,至少是对文学、人生的无穷回味和憧憬。
——张寅德(巴黎第三大学教授,法国文学研究专家) 目录
第1部 贡布雷
第2部 斯万的爱情
第3部 地方与地名:地名
梗概
附录:译文版译序
精彩书摘
《追寻逝去的时光:第一卷 去斯万家那边》:
那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贡布雷,除了与我的睡觉有关的场景和细节之外,在我心中早已不复存在。但有一年冬天,我回到家里,妈妈见我浑身发冷,说还是让人给我煮点茶吧,虽说平时我没有喝茶的习惯。我起先不要,后来不知怎么一来改变了主意。她让人端上一块点心,这种名叫小玛德莱娜的、小小的、圆嘟嘟的甜点心,那模样就像用扇贝壳瓣的凹槽做模子烤出来的。天色阴沉,看上去第二天也放不了晴,我心情压抑,随手掰了一块小玛德莱娜浸在茶里,下意识地舀起一小匙茶送到嘴边。可就在这一匙混有点心屑的热茶碰到上颚的一瞬间,我冷不丁打了个颤,注意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我感受到一种美妙的愉悦感,它无依无傍,倏然而至,其中的原由让人无法参透。这种愉悦感,顿时使我觉得人生的悲欢离合算不了什么,人生的苦难也无须萦怀,人生的短促更是幻觉而已。我就像坠入了情网,周身上下充盈着一股精气神:或者确切地说,这股精气神并非在我身上,它就是我,我不再觉得自己平庸、凡俗、微不足道了。如此强烈的快感,是从哪儿来的呢?我觉着它跟茶和点心的味道有关联,但又远远超越于这味道之上,两者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它究竟从何而来?它意味着什么?怎样才能把握它、领悟它?我喝了第二口,没觉得跟第一口有什么不同,再喝第三口,感觉就不如第二口了。该停一下了,这茶的美妙之处似乎在消减。很清楚,我要找的个中真谛并不在茶里面,而是在我自身里面。这热茶唤醒了它,但我还不认识它,于是只能一次又一次、劲道随之减弱地重复这一现象。我不知道怎么说明这一现象,只能希望同样的感觉至少再有一次毫不走样地重现,即刻被我攫住,得出一个明确的解释。我放下茶杯,让思绪转向自己的心灵。只有在内心才能找到真谛。可是怎么找呢?心灵是个探索者,同时又正是它所要探索的那片未知疆土本身,它的本领在那儿根本无法施展;我没有丝毫把握,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探索吗?不仅如此:还得创造。它所面对的,是某种尚未成形、唯有它才能了解并阐明的东西。
我重新又想,这种从未经历过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对它没法进行任何逻辑推论,但很明显,它让人感到幸福,而且那么实在,有了它,其他的一切就都消融不复存在了。我想让它重现。我回想舀第一口茶的那个时刻。我又仿佛置身相同的情景,但依然不明究竟。我要智力再作一次努力,去找回那已消逝的感觉。为了不让任何东西来中断智力捕捉这一感觉的冲劲,我排除一切障碍和杂念,对隔壁房间的声音充耳不闻,不去理会。但我很快觉得自己的脑筋不管用了,于是就决定让它松弛一下。平时思考问题时,不到它竭尽全力我是不会允许自己分心的,而现在我却有意让思绪岔开一会儿。而后,我再一次为它廓清道路,把第一口茶的味道送到它跟前。我骤然感到周身一颤,觉着脑海里有样东西在晃动,在隆起,就像在很深的水下有某件东西起了锚,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它在缓缓升起。我感觉到它顶开的那股阻力,听到它浮升途中发出的汩汩的响声。
当然,在我脑海深处如此搏动着的东西,一定是形象,是视觉的记忆,攀缘着那味道,竭力要跟着它来到我眼前。然而它在一个那么遥远、那么混沌的地方挣扎,我只能勉强瞥见融入模糊的光色漩涡之中的那道淡薄的反光。我辨认不出它的形状,没法询问这唯一的知情者,让它向我解释那味道——它的同龄伙伴、密友——究竟在表明什么,没法让它告诉我,它到底跟怎样的特定环境,跟过去的哪个时期有关系。
这一记忆,这一由某个一模一样的瞬间远道而来,从我脑海深处唤醒、摇动并使之升起的往昔的瞬间,它真能浮升到我的非常清楚的意识层面上来吗?我不得而知。现在我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它停住了,说不定又沉下去了;谁知道它是否还会从夜一般的混沌中升腾起来呢?我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头来过,俯身向着隐在深处的它。而每一次,又总是那让我们在所有艰难的任务、重要的事业面前望而却步的怯懦,在劝我就此罢手,去喝自己的茶,想想自己今天的烦恼和明天的希望就够了,这些事怎么翻来覆去地想都没关系。
骤然间,回忆浮现在眼前。这味道,就是小块的玛德莱娜的味道呀,在贡布雷,每逢星期天(因为这一天我在望弥撒以前不出门)我到莱奥妮姑妈屋里去给她道早安时,她总会掰一小块玛德莱娜,在红茶或椴花茶里浸一浸,然后递给我。刚看见小玛德莱娜,尝到它的味道之前,我还什么也没想起来。也许是由于后来我虽说没再吃过,却常在糕点铺的货架上瞥见它们,它们的形象就脱离了贡布雷,而与更近的其他时日联系在了一起。也许是由于这些被抛出记忆如此之久的回忆,全都没能幸存,一并烟消云散了。物体的形状——糕点铺里那尽管褶子规规整整,却依然那么丰腴性感的贝壳状小点心——会变得无迹可循,会由于沉匿日久,失去迎接意识的活力。但是,即使物毁人亡,即使往日的岁月了无痕迹,气息和味道(唯有它们)却在,它们更柔弱,却更有生气,更形而上,更恒久,更忠诚,它们就像那些灵魂,有待我们在残存的废墟上去想念,去等候,去盼望,以它们那不可触知的氤氲,不折不挠地支撑起记忆的巨厦。
一旦我认出了姑妈给我的在椴花茶里浸过的玛德莱娜的味道(虽说当时我还不明白,直到后来才了解这一记忆何以会让我变得那么高兴),她的房间所在的那幢临街的灰墙旧宅,马上就显现在我眼前,犹如跟后面小楼相配套的一幕舞台布景,那座面朝花园的小楼,原先是为我父母造在旧宅后部的(在这以前,我在回想中看到的仅仅是这一截场景)。随着这座宅子,又显现出这座小城不论晴雨从清晨到夜晚的景象,还有午餐前常让我去玩的那个广场,我常去买东西的那些街道,以及晴朗的日子我们常去散步的那些小路。这很像日本人玩的一个游戏,他们把一些折好的小纸片,浸在盛满清水的瓷碗里,这些形状差不多的小纸片,在往下沉的当口,纷纷伸展开来,显出轮廓,展示色彩,变幻不定,或为花,或为房屋,或为人物,而神态各异,惟妙惟肖,现在也是这样,我们的花园和斯万先生的苗圃里的所有花卉,还有维沃纳河里的睡莲,乡间本分的村民和他们的小屋,教堂,整个贡布雷和它周围的景色,一切的一切,形态缤纷,具体而微,大街小巷和花园,全都从我的茶杯里浮现了出来。
……
前言/序言
英国文学评论家康诺利在《现代主义代表作100种》中,把《追寻逝去的时光》誉为“百年一遇的杰作”。
马塞尔·普鲁斯特(1871—1922)出生在巴黎一个艺术气氛浓厚的家庭,但从小就因哮喘病而被“逐出了童年时代的伊甸园”。他的气质是内向的,敏感到了近于病态的程度。他受外祖母和母亲的熏陶,喜欢塞维涅夫人、乔治·桑和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一些作家;他又受中学老师的影响,推崇十七世纪的法国古典作品。他倾心于圣西门、巴尔扎克、波德莱尔和福楼拜;一度还热衷于英国作家约翰·拉斯金论述建筑和艺术的作品。从中学毕业到父母去世的这段时间(1889—1905),普鲁斯特经常出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对此他后来颇感愧疚,但这段经历毕竟让他有充裕的时间和很好的机会,对日后作品中的人物作了细致而独到的观察),为报刊撰写有关贵族沙龙生活的专栏文章,发表评论、小说和随笔,模仿心仪的作家写些习作,还按照母亲建议的直译原则,字斟句酌地翻译了拉斯金的两部著作《亚眠的圣经》和《芝麻与百合》。他周围的熟人都以为小马塞尔只是写着玩玩。然而,他不断地做笔记,积累素材,1896—1900年间断断续续在练习本上写下了自传体长篇小说《让·桑得伊》的草稿。直到1950年(作者去世二十八年以后)人们整理普鲁斯特留下的一大堆文件时,无意间发现了《让·桑得伊》的手稿,才于1952年汇集出版。在这部作品中,我们已经可以找到《追寻逝去的时光》中的不少特征。一些使普鲁斯特魂牵梦萦的场景,日后会以更为完美的形式写下,而在这里已经初露了端倪。
《让·桑得伊》中的观察者已是一位大师。然而普鲁斯特并不满足于观察。他以时间为主题,用生命的最后十五年写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杰作《追寻逝去的时光》。这是一部“追根溯源重现法兰西思想的每个时期”(乔治·普莱语)的巨著,其意义是嗟叹韶光易逝、追怀个人遭际的感世之作所不能同日而语的。
他是柏格森的姻亲,并深受这位膺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法国哲学家的影响。柏格森创造了“生命冲动”和“绵延”这两个哲学术语,来解释生命现象。他认为,生命冲动即绵延,亦即“真正的时间”或“实际时间”,它是唯一的实在,无法靠理性去认识,只能靠直觉来把握。普鲁斯特接受了柏格森的观点,认为“正像空间有几何学一样,时间有心理学”。每个人毕生都在与时间抗争。我们本想执著地眷恋一个爱人、一位朋友、一些信念;遗忘却从冥冥之中慢慢升起,湮没我们种种美好的记忆。但我们的自我毕竟不会完全消失;时间看起来好像完全消失了,其实也并非如此,因为它在同我们自身融为一体。这就是普鲁斯特的主导动机:寻找似乎已经失去,而其实仍在那儿、随时准备再生的时间。普鲁斯特用了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 (“追寻逝去的时光”)这么个带有哲理意味,而又不失文采和诗意的书名,就再清楚不过地点明了这部卷帙浩繁的作品的主题。
本书书名的翻译,1991年的中译本为《追忆似水年华》。英译本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 (意为“往事的回忆”)从1920年代起开始问世,1992年企鹅出版社出版修订本时,易名为In Search of Lost Time(意为“寻找失去的时间”)。德文译本Auf der Suche nach der verlorenen Zeit 、西班牙文译本 En busca del tiempo perdido、意大利文译本Alla ricerca del tempo perduto、日文译本“失われた時を求めて”,均意为“寻找失去的时间”。
逝去的时光怎样去追寻呢?普鲁斯特在1908年计划写作这部作品的同时,先着手写了另一部“关于小说的小说”《驳圣伯夫》。他在序言中写道:
对于智力,我越来越觉得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了。我认为作家只有摆脱智力,才能在我们获得的种种印象中将事物真正抓住,也就是说,真正达到事物的本身,得到艺术的内容。智力以过去的时间的名义提供给我们的东西,未必就是那样东西。我们生命中的每一时刻一经过去,立即寄寓并隐匿在某件物质对象之中,就像民间传说中的灵魂托生那样。生命的每一刻都囿于某一物质对象,只要这一对象没被我们发现,它就会永远寄寓其中。我们是通过这个对象来认识生命的那一时刻的;它也只有等到我们把它从中召唤出来之时,方能从这个物质对象中脱颖而出。而它囿于其间的对象——或者不如说感觉,因为对象是通过感觉与我们互相关联的,我们很可能无从与之相遇。因此,我们一生中有许多时间,很可能就此永远不复再现。
普鲁斯特的一大贡献,在于他出示给人们一种回忆过去的方式,那就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自主的回忆借助于智力和推理,是不可能使我们感到过去再现的。只有不由自主的回忆,才能通过当时的感觉与某种记忆之间的偶合(无意识联想),使我们的过去存活于我们现在感受到的事物之中。
我曾在乡间一处住所度过许多个夏季。我不时在怀念这些夏季,……对我来说,它们很可能已经一去不复返,永远消逝了。就像任何失而复现的情形一样,它们的失而复现全凭一种偶合。有一天傍晚,天在下雪,我从外面回来,在屋里坐在灯下准备看书,但一时没法暖和过来。这时,上了年纪的厨娘建议我喝杯热茶;而我平时是不大喝茶的。完全出于偶然,她还给我拿来几片烤面包。我把面包片放到茶水里浸了浸,放进嘴里;我嘴里感到它软软的浸过茶的味道,突然,我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心绪,感到了天竺葵和香橙的芳香,一种无以名状的幸福充满了全身;我动也不敢动,唯恐在我身上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切会就此消失;我的思绪集中在这片唤起这一切奇妙感觉的浸过茶的面包上,骤然间,记忆中封闭的隔板受到震动松开了,以前在乡间住所度过的那些夏天,顿时涌现在我的意识之中,连同那些夏天美好的早晨,一一再现了。我想起来了:原来我那时清晨起来,下楼到外祖父屋里去喝早茶,外祖父总是把面包干先放进他的茶里蘸一蘸,然后拿给我吃。但是,这样的夏季清晨早已成了过去,而茶水泡软的面包干的感觉,却成了那逝去的时间——对智力来说,它已经成为死去的时间——躲藏隐匿的所在。
《驳圣伯夫》中的这段文字,后来扩展改写成了《追寻逝去的时光》中“玛德莱娜小蛋糕”那个有名的段落。普鲁斯特要告诉我们的是,失去的时间就是这样寻找回来的,而它一旦被找了回来,也就被我们战胜了,因为属于过去的实际时间,已经转化成了心理时间,作家正是在此刻,才感到自己征服了永恒。任何事物只有以其永恒的面貌,亦即艺术的面貌,才能被真正领悟和保存:这就是《追寻逝去的时光》的写作主旨。而在普鲁斯特看来,这种偶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而“一旦那一切是经过有意识的观察而得到的,诗意的再现就全部丧失了”。
鸿篇巨制《追寻逝去的时光》有如一部看似信手写来、不讲章法,实则结构严谨、气势恢弘的交响乐。
小说一开头,叙述者醒来后躺在床上。童年时代的回忆,在贡布雷姑婆家的生活情景,清晰地重现了出来。然后小说的时间倒退十多年,我们看到了他家的朋友斯万与奥黛特之间的一段恋情。斯万的女儿吉尔贝特,后来是叙述者在巴黎时单恋的对象(第一卷《去斯万家那边》)。他经常到斯万家去,可是吉尔贝特对他时冷时热,渐渐他也对她冷了下来。有一天,他在巴尔贝克海滨遇到一群少女,并结识了其中的阿尔贝蒂娜(第二卷《在少女花影下》)。回到巴黎后,他对盖尔芒特公爵夫人产生了强烈的感情,并应邀去公爵夫人府上做客。外婆去世后,他与阿尔贝蒂娜关系亲密起来,在对蒙着神秘面纱的贵族生活有所了解以后,他感到怅然和失望(第三卷《盖尔芒特家那边》)。重返巴尔贝克,他意外地发现了阿尔贝蒂娜是同性恋者的隐情。他觉得到处都是罪孽和不幸(第四卷《所多玛与蛾摩拉》)。阿尔贝蒂娜答应和他一起到巴黎同居。他感到自己负有文学使命,同时又无法摆脱由阿尔贝蒂娜引起的妒意(第五卷《女囚》)。他感觉到阿尔贝蒂娜似乎正从他身边离去。不料有一天,她当真不见了。他得知她死于骑马失事后,很想念她,想在别的少女身上找到她的影子(第六卷《失踪的阿尔贝蒂娜》)。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他伤感地看到社会的变化,觉得自己在文学上的使命感似乎幻灭了。然而在一次社交性的晚会上,发生了一连串偶然的事情,使他骤然间产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灵感:通过一部作品来重现过去的时光。于是他又回到全书的开头,成了那个醒着躺在床上的人(第七卷《寻回的时光》)。因而,这部作品既是小说本身,同时又是叙述者(作者)完成这部小说的心灵历程的记录。
普鲁斯特曾把这部作品的结构比作大教堂:“我曾经想过为我的书的每一卷分别选用如下标题:大门,后殿彩画玻璃窗,等等。这部作品唯一的优点正在于它的整体,它的每个细小的组成部分都很结实……” 确实如此,在这部作品里有那么多精心安排的对称结构,那么多在两翼相呼应的细部,又有那么多石块在开工伊始就码齐放正、准备承受日后的尖拱,所以当我们看到最后竣工的这座大教堂——厚厚七卷的《追寻逝去的时光》,看到“无形无色、不可捕捉”的时间凝固为物质的时候,我们会很自然地想起法国作家安德烈·莫洛亚那句精辟的论断:“对于1900年到1950年这一历史时期而言,没有比《追寻逝去的时光》更值得纪念的长篇小说杰作了。”如果考虑到莫洛亚以后的小说创作状况,我们甚至不妨说,这一历史时期还可以再延长五十年。
杰作的命运常常是坎坷的。1912年,普鲁斯特将已写成的一千多页手稿(《去斯万家那边》,《盖尔芒特家那边》和《寻回的时光》)托人送交负责《新法兰西评论》的著名作家纪德,但纪德拒绝推荐出版这部小说。在其他几家出版社,普鲁斯特也都遭到冷遇。事隔两年以后,纪德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他致信普鲁斯特,诚恳地表示愿意出版这部小说。纪德后来在文学评论集《偶感集》中这样写道:“普鲁斯特的文章是我所见过的最讲究艺术的文章。艺术一词如果出自龚古尔兄弟之口,会让我觉得可厌。但是一想到普鲁斯特,我就对这个词丝毫也不反感了。”这位曾指斥罗曼·罗兰“没有风格”的文坛泰斗,对普鲁斯特的风格给予极高的评价:“我在普鲁斯特的风格中寻找不到缺点。我寻找在风格中占主导地位的优点,也没有找到。他有的不是这样那样的优点,而是无所不备的一切优点……他的优点不是先后轮流出现,而是同时一齐出现的。他的风格灵动活泼,令人惊叹。任何另一种风格和他的风格相比,都显得黯然失色、矫揉造作、缺乏生气。”
确实如此,普鲁斯特的风格并非单一的一种风格,无论叙事状物还是人物的对话,他都有着不同的处理。曾经被人诟病为“臃肿冗长”的长句,在他的笔下不仅是必要的,而且是异常精彩的,因为他确实有那么些纷至沓来、极为丰赡的思想要表达,确实有那么些错综复杂、相当微妙的关系和因由要交待,而这一切,也只有他的笔才能写得如此从容,如此美妙。普鲁斯特的这种写法,是很少有人能够仿效的,因为,倘若要像他那样去写,首先就得有像他那样层次丰富而多变化的细腻感受才行。翻译他的作品,是一个既艰苦又愉悦的过程。每译几段,我总会预感到前面有美妙的东西在等着我;那些无比美妙的东西,往往有层坚壳裹着似的,要使劲(常常是使出浑身解数)打开壳,才会惊喜地发现里面闪光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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