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品特色
編輯推薦
《厚黑學》可說是中國本土成功學的元典,李宗吾則是中國成功學的開創者。他遍檢諸子百傢,讀破二十四史,目睹人間冷暖,看穿宦海沉浮,終於發現曆史的真諦:古之為英雄豪傑者,不過麵厚心黑而已。憤而寫成轟動一時、流傳後世的一本奇書——《厚黑學》,並以“厚黑教主”自居,開創“厚黑學派”的一傢之言,被譽為“影響中國文化的20大奇纔怪傑”之一。其文筆之犀利,諷刺之辛辣,視角之獨特,觀點之新穎,思想之深刻,真是令人嘆為觀止。至今仍使人不能不佩服其對傳統文化的切膚感受與妙悟能力。
李宗吾的《厚黑學》與卡耐基之類的成功學大異其趣:卡耐基的是心靈雞湯,李宗吾的是苦口良藥;卡耐基隻提供實用技巧,李宗吾的則是思想武器與實用技巧兼備;根植於中國傳統文化,更針對中國社會現實,契閤於中國人心靈與人際關係方式,至今讀來來仍然備感親切與貼切。
內容簡介
本書將“厚黑教主”李宗吾目前存世的主要文字,編為 《厚黑學》《厚黑叢話》 《厚黑彆論》 《心理與力學》 《宗吾自述》等五個部分,真正堪稱典藏版《厚黑學》 。
作者簡介
李宗吾(1879-1943),四川富順(今自貢市)自流井人,原名世銓,入學堂後改名世楷,字宗儒,意在宗法孔孟,25歲思想大變,認為與其宗法孔孟之道,不如宗法自己,故改字宗吾。他早年加入同盟會,參加辛亥革命,目睹瞭民國初期四川的亂象,無意於仕途,一生緻力於教育。1912年因一部驚世奇書《厚黑學》而名震華夏,從此便以“厚黑教主”自號,開創瞭“厚黑學派”的一傢之言,被譽為“影響中國文化的二十大奇纔怪傑”之一。
精彩書評
用厚黑以圖謀一己之私利,是極卑劣的行為;用厚黑以圖謀眾人之公利,是至高無上之道德。
——李宗吾
世間學說,每每誤人,唯有李宗吾鐵論《厚黑學》不會誤人。知己而又知彼,既知病情,又知藥方,西洋鏡一經拆穿,則牛渚燃犀,百怪畢現。受厚黑之犧牲者必少……李先生之《厚黑學》,有益於世道人心,豈淺顯哉!讀過中外古今書籍,而沒有讀過李宗吾《厚黑學》者,實人生憾事也!
——林語堂
李宗吾的厚黑學,聽說現在還很暢銷,颱灣、香港、大陸,很多人都喜歡看……李宗吾是四川人,自稱厚黑教主。所謂厚黑,臉厚心黑也。我同李宗吾還有一段因緣,在我的印象裏,李宗吾一點也不厚黑,可以說還很厚道。
——南懷瑾
這本書之好,在於告訴國人,一個蓋世奇纔,對日非的世局,其內心的悲憤和痛苦是如何沉重,李宗吾先生一生為人做事,比柏楊先生不知高級多少,直可驚天地而泣鬼神,而他鼓吹“厚黑”,硬揭大人先生和魚鱉蝦蚧的瘡疤,其被圍剿,自在意中。
——柏楊
李宗吾的諷世,寓沉痛於詼詭之中,燭破權奸私隱、識破人海混沌、鑿破大塊造化……看他把大破大立之妙句,滾瓜爛熟於正經八百的古代經典之中,跳踉笑傲、鵲巢鳩占,光就文字而言,即屬漢唐以來所未有;至於見識之高超奇遠,更是春鞦以來所全無的瞭。
——李敖
目錄
導 讀 名傢論李宗吾與《厚黑學》/1
一、近代新聖人李宗吾/林語堂/3
二、被忽略的大師/柏楊/5
三、厚道的“厚黑教主”/南懷瑾/10
四、新印《厚黑教主傳》述源/李敖/13
第一部 厚黑學/1
自序一/3
自序二/4
自序三/6
一、緒論/7
二、厚黑學論/9
三、厚黑經/13
四、厚黑傳習錄/16
五、結論/22
附:古文體原版《厚黑學》/23
第二部 厚黑叢話/27
自序/29
緻讀者諸君/31
厚黑叢話捲一/33
厚黑叢話捲二/47
厚黑叢話捲三/65
厚黑叢話捲四/79
厚黑叢話捲五/101
厚黑叢話捲六/119
第三部 厚黑彆論/137
自序/139
一、我對於聖人之懷疑/141
二、怕老婆的哲學/148
三、六十晉一妙文/153
第四部 厚黑原理(心理與力學)/157
自序一/159
自序二/161
一、性靈與磁電/163
二、孟荀言性爭點/168
三、宋儒言性誤點/174
四、告子言性正確/180
五、心理依力學規律而變化/188
六、人事變化之軌道/193
七、世界進化之軌道/199
八、達爾文學說之修正/204
九、剋魯泡特金學說之修正/209
十、我國古哲學說含有力學原理/214
十一、經濟、政治、外交三者應采用閤力主義/222
第五部 宗吾自述/227
一、迂老自述/229
二、我的思想統係/247
三、親訪宗吾答客問/277
前言/序言
近代新聖人李宗吾
林語堂
近人有個李宗吾,四川富順自流井地方人,看穿世態,明察現實,先後發布《厚黑學》、《厚黑經》、《厚黑傳習錄》,著書立說,其言最為詼詭,其意最為沉痛。韆古大奸大詐之徒,為鬼為蜮者,在李宗吾筆下燭破其隱。
世間學說,每每誤人,唯有李宗吾鐵論《厚黑學》不會誤人。知己而又知彼,既知病情,又知藥方,西洋鏡一經拆穿,則牛渚燃犀,百怪畢現。受厚黑之犧牲者必少,實行厚黑者,無便宜可占,大詐大奸,亦無施其技矣!於是乎人與人之間,隻得“赤誠相見”。英雄豪傑,攘奪爭霸,機詐巧騙,天下攘攘,亦可休矣!李先生之《厚黑學》,有益於世道人心,豈淺顯哉!讀過中外古今書籍,而沒有讀過李宗吾《厚黑學》者,實人生憾事也!此時此境,我論此學,作此文,豈徒然耶?
李氏於 1943年鼕抗戰時期,死於成都。抗戰時期,李氏著作,風行西南,人手一冊。鹹謂意味無窮,全麵妙言快語雲。
李氏死瞭。要知李氏發布《厚黑學》,是積極的,並非消極的,不隻是嬉笑怒罵而已;對社會人心,實有“建設性”。旨在“燭破奸詐”,引人入正!他在《厚黑學》自序裏有言:
……最初民風渾樸,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眾人必為所製,而獨占優勢。眾人看瞭,爭相仿效,大傢都是又厚又黑,你不能製我,我不能製你。獨有一人,不厚不黑,則此人必為街人所信仰,而獨占優勝。譬如商場,最初商人,盡是貨真價實,忽有一賣假貨者,參雜其間,此人必大賺其錢。大傢爭仿效,全市都是假貨,獨有一傢貨真價實(認清目標),則購者雲集,始終不衰、不敗……世亂正殷,“英雄豪傑”滿天下,齣賣靈魂,認賊作父,錶麵糊上一層仁義道德,愛國救民,動人聽聞,一究其實,心之黑,臉之厚,較三國時曹操、劉備、孫權,尤有過之。正義淪亡,是非不辨,無法無天,以槍杆武器作後盾,大行其厚黑之道。小焉者,隻圖自己衣食,乃為人工具,為人傀儡,搖旗呐喊,人雲亦雲,厚顔事人,跟瞭人傢亦步亦趨,幫凶與幫閑,不是黑,便是厚,天下擾攘,國亂民睏,厚黑猖獗。
李宗吾(彆署“獨尊”、“蜀酋”)厚黑學之發布,已有三十多年,厚黑學一名詞人多知之。試對人曰:“汝習厚黑學乎”,其人必勃然大怒,認為……此即李宗吾發布厚黑學之精髓處,收效如何?不言可知!
大哉孔子!三代上有聖人,三代下聖人絕瞭種,怪事也!然則近代之新聖人,其唯發布厚黑學之李宗吾乎!
被忽略的大師
柏 楊
天下有很多“奇緣”的事,使人無法解釋,柏楊先生之得來《厚黑教主傳》,便屬其中之一。這本《厚黑教主傳》和《厚黑學》,都是絕版書,曾經托許多朋友代覓一讀,以便大開茅塞,結果全歸失望。不料前天忽然接寒爝先生電話,告曰:“你下午在傢等我,我有一本好書可供你。”屆時駕至,原來是他以五百元代價在書攤購得之《厚黑教主傳》也。大喜,留吃晚飯,以示謝意。
這本書之好,在於告訴國人,一個蓋世奇纔,對日非的世局,其內心的悲憤和痛苦是如何沉重,李宗吾先生一生為人做事,比柏楊先生不知高級多少,直可驚天地而泣鬼神,而他鼓吹“厚黑”,硬揭大人先生和魚鱉蝦蚧的瘡疤,其被圍剿,自在意中。
在全部《厚黑學》和傳記之中,有兩點值得大書特書,國人不可不知焉。
一是,他曰:大凡行使厚黑之時,錶麵上一定要糊一層道德仁義,不能赤裸裸的錶現齣來。凡是我的學生,一定要懂得這個法子,假如有人問你:“認識李宗吾否?”你就放齣最莊嚴的麵孔,說道:“這個人壞極瞭,他是講厚黑學的,我不認識他……”
二是,有一個道貌岸然之官,聞李宗吾先生提倡厚黑學而義憤填膺,寫瞭一本《薄白學》,在成都報上發錶,痛斥李宗吾先生狼心狗肺,貽害蒼生,結果,該官因貪汙瀆職,奸淫擾民,被處死刑,其尊頭懸在少成公園,以觀其薄白學之風行於世焉。
這兩件事,給我們很多啓示,現在且介紹一二,此中學問甚大,不可等閑視之也。
在全部厚黑學中,李宗吾先生以談三國英雄開始,他曰……(參看本書第一部)以上是李宗吾先生的厚黑學原文,接著他便追溯而上,而舉楚漢的事來證明。蓋項羽先生不厚不黑,所以失敗,劉邦先生既厚且黑,故能成功。劉邦先生的心腸之黑,是與生俱來,可謂“天縱之聖”;至於臉皮之厚,還需加點學力,他的業師,就是三傑中的張良先生,張良先生的業師,是那位圯上的老人,衣鉢真傳,彰彰可考,圯上受書一事,老人的種種作用,無非是教張先生臉皮厚也,張先生拿來傳授劉先生,一指點即明。試問不厚不黑的項羽先生,怎能是他的敵手乎?韓信先生能受胯下之辱,可說是臉皮很厚,無奈他的心腸不黑,偏偏係念著劉邦先生“解衣推食”之恩,下不得毒手。後來長樂宮內,身首異處,夷及三族,都是咎由自取。範增先生韆方百計想教項羽殺死劉邦先生,可以說心腸很黑,無奈他臉皮不厚,一受離間,便大怒求去,結果把自己的老命和項羽先生的江山一起送掉,真是活該得很也。
李宗吾先生結論曰:他把這些人的故事,反復研究,纔將韆古不傳的成功秘訣,發現齣來,一部廿四史,必須持此觀點,纔讀得通。這種學問,原則上很簡單,運用起來卻很神妙,小用小效,大用大效,故他以“厚黑教主”自居,努力說法,普度眾生。
有“學”便有“經”。經,在國人眼光中的地位,尊嚴萬分,李宗吾先生乃奉天承運,發明瞭《厚黑經》,以闡揚《厚黑學》焉。
除瞭《厚黑學》、《厚黑經》,李宗吾先生還著有《厚黑傳習錄》問世。共包括三大項目,一曰“求官六字真言”,二曰“做官六字真言”,三曰“辦事二妙法”。他首先嚴肅地指齣發揚厚黑學的必要,並舉齣幾個偉大的例子,然後假托一個想求官做的人嚮他問業,乃授之以上述的三套法寶。
法寶之一為“求官六字真言”。六字者,“空”、“貢”、“衝”、“捧”、“恐”、“送”是也。
李宗吾先生曰,隻要做到六個字,包管發生奇效。
一介平民,如果想當官的話,自然要靠本閑話所推薦的“求官六字真言”,一番努力之後,把官——無論是市長也好,部長也好,縣長也好,委員也好,主任也好,反正是,既把官弄到瞭手,則必須懂得保官之道,否則一年半載,垮瞭下來,豈不前功盡棄乎?李宗吾先生有鑒於此,在《厚黑傳習錄》中,除瞭發明上述的“求官六字真言”外,還發明瞭“做官六字真言”。
做官六字真言者,“空”、“恭”、“綳”、“凶”、“聾”、“弄”是也。
李宗吾先生《厚黑傳習錄》三大法寶中的“辦事二妙法”,內容更為精彩,非有絕世之姿,恐怕真有點領會不動也。
二妙法者,一為“鋸箭法”,一為“補鍋法”。
厚黑學發展到傳習錄,可謂登峰造極。但到抗戰中期,李宗吾先生把傳習錄內容更加擴大為四,一曰厚黑史觀,二曰厚黑哲理,三曰厚黑學的應用,四曰厚黑學發明史。其立論的形式是自由自在,想說啥就說啥,口中如何說,筆下如何寫,或談學術,或追述平生瑣事,高興時就寫,不高興就不寫,或長長的寫一段,或短短寫幾句,不受任何限製。下筆時候,如引用某事件或某典故,偏偏曆史上從沒有這種事件或從沒有這種典故,那怎麼辦乎?李宗吾先生率然曰:“我就自己捏造一個。”蓋思想傢與考據傢不同,思想傢隻是說齣他的見解,憑空難以開口,不得不順手牽羊,以增力量,連孔丘先生都得托古以求改製,何況比孔丘先生更大的思想傢李宗吾先生乎?
厚黑教主李宗吾先生除瞭以上正正經經的“學”、“經”、“錄”,三大著作之外,平生好寫梯突文章,或用雜文體,或用小說體,無一篇不嬉笑怒罵。故有人曰:“厚黑教在世,是天地間一大諷刺。”是非常不錯的也。蓋他不但諷刺世人,亦諷刺自己,不過當他諷刺自己的時候,更也是惡毒的諷刺世人。“厚黑”一詞。明明用以揭世人的底牌,他卻一身獨當,曾有人質問之曰:“你為啥罵人乎?”他答曰:“我怎敢罵人,我罵我!”於是,正人君子便不得不閉起嘴來也。
除瞭“學”、“經”“錄”三大著作之外,他還有《怕老婆的哲學》一文,並附“怕經”,以比儒學的孝經,這種對聖崽們的冒犯,可說是尖銳之極。他自己怕不怕老婆,我們不知道,但他卻是極力提倡朋友們應設立“怕學研究會”的,其見識誠高人一籌。
《怕老婆的哲學》內容是說,大凡一國的建立,必有一定的重心,中國號稱禮儀之邦,首推五倫,古之聖人,於五倫中特彆提齣一個“孝”字,以為百行之本,所以曰:“事君不忠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全國重心,建立在“孝”上,因而産齣種種文明。然而自從歐風東漸,“孝”先垮颱,全國失去重心,國傢焉得不衰落乎?李宗吾先生曰:五倫之中,君臣是革瞭命的,父子是平瞭權的,兄弟朋友更是早都拋到九霄雲外,所幸尚有夫婦一倫存在,我們應當把一切文化,建立在這一倫之上。天下兒童,無不知愛其親也。積愛成怕,所以今後文化,應當建立在“怕”上,“怕”自然成為全國重心也。
李宗吾先生曰:怕學中的先進,應首推四川。宋朝的陳季常先生,就是鼎鼎有名的怕界巨擘,河東獅吼的故事,已傳為怕界佳話,故蘇東坡先生贊之以詩曰:“忽聞河東獅子吼,柱杖落地心茫然。”陳季常先生並非泛泛之徒,乃是有名的高人逸士,而高人逸士,卻是如此的怕老婆,可見怕老婆一事,乃天經地義者矣!
李宗吾先生曰:時代更早的,還有一位久居四川的劉備先生,他對怕學一門。可說是發明傢而兼實行傢,新婚之夜,就嚮老婆下跪,後來睏處東吳,每遇不得瞭事,就守著老婆痛哭,而且以下跪為傢常便飯,無不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他發明的這一套辦法,真可說是渡盡無邊苦海中的男子,凡遇著河東獅吼的人,可把劉先生的法寶取齣來,包管頓呈祥和焉。
李宗吾先生更用史事來證明,東晉而後,南北對峙,曆宋齊梁陳,直到隋文帝齣來,纔把南北統一,而隋文帝就是最怕老婆的人。有一天,獨孤皇後大發脾氣,楊堅先生便跑到山上躲避,躲瞭兩天,經大臣楊素先生把皇後勸好瞭之後,纔敢迴來。怕經曰:“見妻如鼠,見敵如虎。”楊堅先生之統一天下,誰曰不宜耶?
李宗吾先生不但從曆史上探討齣怕老婆哲學的基礎,而且從當代政治舞颱人物身上去考察,獲得此結論曰:凡官級越高的,怕老婆的程度也越深,官級和害怕的程度,幾乎成為正比。於是,由古今事實,厚黑教主乃歸納齣若乾定理,名之曰:“怕經”,以型後世。
李宗吾先生之能夠壽終正寢,而未被繩捆索綁到公堂,豈真是天眷之也與?
李宗吾先生篤於友情,道義韆古,他一生不輕易推許人,擇友也十分慎重,可是交友之後,卻以生死相許。他有兩個最知己的朋友焉,一位是革命先驅張列五先生,辛亥光復後,被推為四川第一任都督,後充總統府顧問,被袁世凱先生所殺。李宗吾先生曰,此人赤膽忠心,有作有為,如他在世,四川決不會鬧得烏煙瘴氣。一位是理學傢廖緒初,先任審計院長,後見國事日非,鬱鬱而死。李宗吾先生曰,此人做事,公正嚴明,道德之高,每使敵黨贊嘆不止,如他執政,世間哪有貪汙乎?李宗吾先生生平未瞭的心願便是沒有為他的這兩位仁友作一個傳。當日本飛機轟炸重慶最猛烈時,他還數次給《厚黑教主傳》的作者張默生先生去函,說到“張列五的衣冠塚在浮圖關,此時想必成為僞土!”其慎重擇交如此,其敦篤友誼如此,誰能相信“求官六字真言”、“做官六字真言”,是齣自他手耶?傷心人以冷笑代嗚咽,嗚呼!
李宗吾先生於 l943年 9月 28日,病逝於自流井本宅(亦即新定的孔子誕辰之日,豈冥冥中自有主者耶?),五月間他的身體還很好,後來忽得中風不語之癥,終於不治。次日,成都各報即用“厚黑教主”的稱謂,刊布他逝世的專電,自流井各界人士亦為他開追悼會,備極哀榮。我們且抄幾副當時的挽聯,作為介紹教主的結束,也作為蓋棺的定論。至於他的二子,早已先他去世,但孫兒孫女當時已長大。教主有靈,對傢事可以安心。然而,對於國事,一塌糊塗如故,他能不再狂歌以當痛哭乎?任瑞如先生挽曰——“教主歸冥府,繼續闡揚厚黑,使一般孤魂野鬼,早得升官發財門徑;先生辭凡塵,不再諷刺社會,讓那些汙吏劣紳,做齣狼心狗肺事情。”李堅白先生挽曰——“寓諷刺於厚黑,仙佛心腸,與五韆言先後輝映;緻精力乎著述,賢哲品學,擬廿四史今古齊名。”楊仔耘先生挽曰——“品聖賢常作翻案,抒思想好作奇談,孤憤蘊胸中,縱有雌黃成戲謔;算年齡遜我二籌,論學問加我一等,修文歸地下,莫將厚黑舞幽冥。”李符亨先生挽曰——“定具一片鐵石心,問君獨尊何在,試看他黑氣彌天,至死應遺蜀酋憾;縱有韆層樺皮臉,見我無常倏到,也隻有厚顔入地,招魂為讀怕婆經。”其婿楊履冰先生挽曰——“公著述等身,憤薄俗少完人,厚黑一篇,指佞發奸揮鐵筆;我慚為半子,念賢郎皆早逝,嫠孤滿目,臨喪迸淚灑金風。”
厚道的“厚黑教主”
南懷瑾
李宗吾的厚黑學,聽說現在還很暢銷,颱灣、香港、大陸,很多人都喜歡看。但是,現在的讀者可能不大瞭解書的曆史背景,瞭解李宗吾的人恐怕就更少瞭。李宗吾是四川人,自稱厚黑教主。所謂厚黑,臉厚皮黑也。我同李宗吾還有一段因緣,在我的印象裏,李宗吾一點也不厚黑,可以說還很厚道。
我同李宗吾認識大約在抗戰前期,具體日子記不起來瞭。那時,我在成都。成都是四川的首府,不像香港這樣的大城市,生活節奏那麼快。在我的印象裏,大傢都很悠閑,到現在,我對成都還很懷念。
我從浙江輾轉來到成都,纔二十齣頭。我們這些外省人被稱為下江人或足底人。那時我一心想求仙學道,一心想學得飛劍功夫去打日本人。所以,我經常拜訪有名的、有學問的、有武功的人。
那時成都有一個少成公園,裏麵有茶座、有棋室。泡上一壺茶,坐半天一天都可以,走的時候再付錢。中間有事離開一下,隻要把茶杯蓋反過來放,茶博士就不會把他收掉。沒有錢的不喝茶也可以,茶博士問你喝什麼,你說喝玻璃,就會送來一玻璃杯的開水。這種農業社會的風氣現在大概不會再有瞭。
少成公園是成都名人賢士、遺老遺少聚會的地方,經常可以看到穿長袍、著布鞋的,各種各樣古怪的人。這些正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就成瞭少成公園的常客。在這些人麵前,我還是個孩子。我穿一身中山裝,又是浙江人,蔣介石的同鄉,開始時,他們當中有的人對我有點懷疑,這個傢夥可能是蔣老頭子派來的。慢慢地,他們瞭解瞭,我隻是想求學問道,也就不懷疑瞭,好幾個人還成瞭我的忘年交。
有一天,我正在少成公園裏同幾個前輩朋友喝茶下棋。這時,進來一個人,高高的個子,背稍稍有點駝,戴一頂氈帽,麵相很特彆,像一個古代人。彆人見他進來,都嚮他點頭,或打招呼。我就問梁老先生這位是誰,梁老先生就說,這個人你都不知道,他就是厚黑教主李宗吾,在四川很有名的。梁先生就嚮我講起李宗吾的故事。我說我很想結識,請先生引薦。梁先生就把我帶過去,嚮李宗吾介紹,這位南某人是足底人,是我的忘年交。我趕緊說:久仰先生大名。其實我是剛剛聽到他的名字,這種江湖上的客套總是要的。
於是,厚黑教主請我們一起坐下喝茶聊天。所謂聊天就是聽這位厚黑教主在那裏議論時事,針砭時弊,講抗日戰爭,罵四川的軍閥,他罵這些人都不是東西。這是我第一次結識厚黑教主,後來,在少成公園的茶館裏常常能見到他。
有一次,厚黑教主對我說:我看你這個人有英雄主義,將來是會有所作為的。不過,我想教你一個辦法,可以更快地當上英雄。要想成功、成名,就要罵人,我就是罵人罵齣名的。你不用罵彆人,你就罵我,罵我李宗吾渾蛋該死,你就會成功。不過,你的額頭上要貼一張大成至聖先師孔子之位的紙條,你的心裏要供奉我厚黑教主李宗吾的牌位。我沒有照他這個辦法辦,所以沒有成名。
有一次,我就對他講,老師,你就不要再講厚黑學瞭,不要再罵人瞭,他說,不是我隨便罵人,每個人都是臉厚皮黑,我隻不過是把假麵具揭下來。我說,聽說中央都注意你瞭,有人要抓你呢。他說,兄弟,這個你就不懂瞭,愛因斯坦與我同庚,他發明瞭相對論,現在是世界聞名的科學傢,而我在四川、在成都都還沒有成大名,我希望他們抓我,我一坐牢,就世界聞名瞭。
李宗吾後來沒有被抓,也沒有世界聞名,他曾經對我說:我的運氣不好,不像蔡元培、梁啓超那樣。不過,他的厚黑學流傳瞭半個多世紀,還有那麼多的人喜歡讀,恐怕是他自己沒有預料到的。他那個厚黑教主完全是自封的,他也沒有一個教會組織,也沒有一個教徒,孤傢寡人一個,當年,他的書很多人喜歡讀,但許多人不敢和他來往,怕沾上邊,我不怕,一直同他來往。
過瞭一兩年,我的一個朋友,在杭州認識的和尚去世瞭,他死在自流井,就是現在的自貢。我欠他的情,自流井一定要去一趟,我的好朋友錢吉,也是個和尚,陪我去。我們走瞭八天,從成都到自流井,找到瞭那個朋友的墓,燒瞭香,磕瞭頭。從自流井到成都,還要八天,我們身上的盤纏快沒有瞭,正在發愁,我突然想起:厚黑教主李宗吾的老傢就在這裏,李宗吾是個名人,他傢的地址一打聽就打聽到瞭。他傢的房子挺大,大門洞開。過去農村都是這樣,大門從早上打開,一直到晚上纔關門,不像現在的香港,門都要關得嚴嚴的。我們在門口一喊他,裏麵迎齣來的正是厚黑教主,他一看見我,很高興,問:你怎麼來瞭?我說我來看一個死人朋友。他誤解瞭,以為我在打趣他,說:我還沒有死啊!我趕緊解釋。他看我們那個狼狽相,馬上安排做飯招待我們。現殺的雞、從魚塘撈齣來的活魚、現成的蔬菜,吃瞭一頓正宗的川菜。酒足飯飽之後,我就開口嚮他藉錢,我說: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迴成都沒有盤纏瞭。他說:缺多少?我說:十塊錢。他站起來就到裏屋拿齣一包現大洋遞給我,我一掂,不止十塊,問他多少,他說二十塊。我說多瞭,他說拿去吧,我說不知什麼時候能還,他說先用瞭再說。從我藉錢這件小事來看,厚黑教主的為人道德,一點兒也不厚黑,甚至是很誠懇、很厚道的。
飯後聊天的時候,他突然提齣來叫我不要迴成都瞭,留下來,我說留下來乾什麼.他說:你不是喜歡武功嗎?你就在這裏學,這裏有一個趙傢坳,趙傢坳有一個趙四太爺,武功很是瞭不起。他接著嚮我介紹趙四太爺的情況,趙四太爺從小就是個瘸子,但是功夫很好,尤其是輕功,他穿一雙新的布底鞋,在雪地裏走上一裏多路的來迴,鞋底上不會沾上一點汙泥。他教瞭一個徒弟,功夫也很好,但這個徒弟學瞭功夫不做好事,而乾起采花的勾當,就是夜裏翻牆入室,強奸民女。趙四太爺一氣之下,把這個徒弟的功夫廢瞭,從此不再授徒傳藝。厚黑教主覺得趙四太爺的功夫傳不下來,太可惜瞭,就竭力鼓勵我留下來跟他學。我說他都停止收徒瞭,我怎麼能拜他為師,他說你不一樣,因為你是浙江人,趙四太爺的功夫就是跟一對浙江來的夫婦學的,我推薦你去,他一定會接受。他說:跟趙四太爺學三年,學一身武功,將來當個俠客也不錯。他還提齣,這三年的學費由他承擔。我看他一片誠意,不好當麵拒絕。學武功挺有吸引力,隻是三年的時間太長瞭,我說容我再考慮考慮。當晚。我和錢吉迴客棧過夜。第二天一早,李宗吾來到客棧,還是勸我留下來學武功。我最後還是拒絕瞭,他直覺得遺憾,說“可惜,可惜。”我又迴到瞭成都。
不久。我到峨嵋閉關三年,同外界斷絕瞭聯係,對外麵的世事滄桑都不瞭解。隻有從山下挑米迴來的小和尚,偶爾帶來一點新聞。和尚是方外之人,對抗戰不是太關心,所以聽不到這些方麵的消息。有一天,小和尚迴來說:厚黑教主李宗吾去世瞭,我聽瞭心裏很難過,我藉他的二十塊現大洋也沒法還瞭,我就每天給他念金剛經,超度他……
後來聽說他死的時候很安詳,也算壽終正寢瞭。
戰天教主
張默生
我大清早起,
站在人傢屋角上啞啞的啼,
人傢討厭我,
說我不吉利,
我不能呢呢喃喃的討人傢歡喜。
——鬍適《烏鴉》
這首詩,是幾乎三十年前作者自行編入《嘗試集》的。在當時,鬍博士顯然是藉這不討人喜歡的“烏鴉”以自喻;時至今日,作這首詩的人與其留以自喻,倒不如拿來移贈厚黑教主更為適當。因為厚黑教主的一生言論,的確是不討人喜歡的。上自聖賢豪傑,下至市井小人,他都毫無容赦地去揭穿他們的麵皮,洞照他們的心跡,使人世間魑魅魍魎一齊現形。他如此這般的啞啞而啼,真把人叫得冒火,叫得心焦,所以說,他纔是真正的一隻烏鴉!我現在還想送他這樣的一首詩:
咕咕喵,
咕咕喵,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要問這又是什麼詩?這就是“貓頭鷹詩”。“咕咕喵”,是貓頭鷹在叫,“哈哈
哈……”是貓頭鷹在笑。我們故鄉人說:“不怕貓頭鷹叫,就怕貓頭鷹笑!”傳說:貓頭鷹叫,固然是不吉利,卻還沒什麼,貓頭鷹笑,就非死人不可,或是預示著極大的凶兆。黑主一生的冷笑,每每使人毛骨悚然恐懼不安,好像聽見貓頭鷹的叫與笑一樣,所以說,他不僅是一隻烏鴉,更是一隻貓頭鷹!
再就他是“一顆思想界的慧星”來說,他也是應該受到天怒人怨的。慧星俗名掃帚星,它齣現,就預示著天變人禍。不但愚夫愚婦怕它,王公大人怕它,就是精研科學的天文傢們,也都警覺起來注視它的行動;假使其他星球上也有人類的話,他們惶恐警怪的程度,想來也不亞於斯世。因為它在自然界,不肯遵循自然律的軌道,拖著一條長尾巴,橫衝直撞,所以人世間對它也無從作閤理的測度,是以可怕。思想界的慧星,在啓發舊思想界所起的作用,亦復如此。黑主的思想,不遵傳統,不安故常,也不信從中外時人的意見,無論對天道人事,他隻是一意孤行,提齣自己的看法和解釋,像這樣的叛逆思想,不是一顆慧星是什麼?宜乎招惹得天怒人怨,被社會認為是不祥之物瞭。
他既是如烏鴉般地叫來叫去,如貓頭鷹般地且叫且笑,哪能不令人生厭,令人痛恨?所以關心世道的人士,深怕他的學說傳開來,毒害社會,著文批判他的也有,在廣庭大眾之中痛罵他的也有。我還記得五年前有個天主教的某主教,就在公開演講時痛罵過他。我把這事告訴瞭他,他立時齣馬應戰,曾寫瞭這樣標題的一封戰書:《厚黑教主某答天主教主教某書》。全文情節已記不清瞭,無非是狠毒的諷刺。隻記得開首有這樣的話:“我是厚黑教的教主,你是天主教的主教,主教比教主是低一級的,你們天主教既然最重階級,你竟以主教的身份,批注我教主的學說,你也未免太不自量瞭……你們三點式的祈禱,無非是指著前胸的兩個妖艷的乳峰,而謠言惑眾……雲雲。”當時他想送登報章,經我一再勸阻,他纔把戰錶撤迴。近年有位瀋武先生,著有《厚黑學批判》一書,對於“厚黑學”予以無情地痛擊,可惜教主已看不見瞭,孰是孰非,隻好讓第三者去公斷吧。
教主辭世,已三年有半瞭,他的墓木想已早拱瞭,孤魂野處,誰可同調?遙意月暮鴉飛,夜半鴞啼,不知足以供慰否?我今賡唱前歌,用吊厚黑之靈:
咕咕喵,
咕咕喵,
哈哈哈哈……
咕咕喵,咕咕喵,哈哈哈哈……
新印《厚黑教主傳》述源
李敖
俞大維講過一段故事,他說:“我發現讀瞭幾十年的書,卻往往有許多地方未能看懂。真是可笑又可悲,人愈老愈有奇想,年輕時看書看不懂,我認為腦筋有毛病。現在看書看不懂,我認為書有毛病。陳寅恪先生 1912年第一次由歐洲迴國,往見他父親(散原老人)的老友夏曾佑先生。曾佑先生對他說:‘你是我老友之子,我很高興你懂得很多種文字,有很多書可看。我隻能看中國書,但可惜都看完瞭,現已無書可看瞭。’寅恪告彆齣來,心想此老真是荒唐。中國書籍浩如煙海,哪能都看完瞭。寅恪七十歲左右,我又見到他。他說:‘現在我老瞭,也與夏先生同感。中國書雖多,不過基本幾十種而已,其他不過翻來覆去,東抄西抄。’”
為什麼夏曾佑、陳寅恪等史學大傢有把中國書“都看完瞭”之嘆呢?因為中國書中極少有奇見,極少有獨立的、有個性的見解,結果中國書雖然汗牛充棟,但是內容卻“翻來覆去,東抄西抄”,看到頭來,汗牛以後再汗人、充棟以後再充圖書館,中國人忙瞭半天,頭腦卻一個個滿盆糨糊,反為群書所誤。險哉,讀中國書之不可不慎也!
雖然如此,苟讀對瞭中國書、讀到瞭中國奇人怪傑之書,卻又另當彆論。中國的奇人怪傑,首推丁潁所說的“李門四傑”。丁潁說:“所謂李門四傑,最古的當然是那位騎青牛過函榖關的老子李耳;近古則要算有大智能、抱大原則,以七十六高齡被逼死於獄中的李卓吾;近代當然是……‘厚黑教主’李宗吾瞭。從李宗吾凋謝……數十年中,李氏少壯派又崛起一李敖,此君頗有李傢‘傳統’,是以上三人同一類型而混閤的‘精怪’,思想‘由自’,佯狂罵世,光芒四射……”
對丁潁這些話,我認為說得不錯。李門四傑中,李敖得其精、李耳得其靈、李卓吾得其鬼、李宗吾得其怪。李宗吾之怪,曰厚黑之學。他是李門四傑中,最喜歡走“其正若反”筆鋒的,看他的文章,無一不是“反麵教材”,但在那滑稽突梯卻又一針見血的議論中,我們卻發現它是中國書中的異數,因為那些議論,都是發中國人所未發的,求之於中國書中,可謂絕無僅有。孔丘說:“諫有五,吾從其諷。”其實比起李宗吾來,孔老夫子完全不知“諷”為何物。李宗吾的諷世,寓沉痛於詼詭之中,燭破權奸私隱、識破人海混沌、鑿破大塊造化,在這些大破方麵,他的成就是空前的,大破即所以大立,所以在大立方麵,也是一樣。看他把大破大立之妙句,滾瓜爛熟於正經八百的古代經典之中,跳踉笑傲、鵲巢鳩占,光就文字而言,即屬漢唐以來所未有;至於見識之高超奇遠,更是春鞦以來所全無的瞭。
李宗吾生於清光緒五年,1879;死在民國三十二年,l943,活瞭六十四歲。他是四川富順人,是同盟會會員、是推翻清朝的革命黨。但是,在政治革命的中風疾走過後,他進一步從事思想革命。由於特立獨行、也由於麯高和寡,他的為人,並不為人所知,他隻是獨行其道而已。齣人意外的,一位齣身北京高師的作傢張默生,偶以因緣,寫信給李宗吾,半年以後,突得“從不與生人通信”的這位李傢怪傑的復信,進而結交,被許為“生平第一知己”。l943年春天,李宗吾去看他,健康已不如前,臨分手時,張默生說:“我將站在誌不同道不閤的立場上,為你這位不厚不黑的厚黑教主作一部十萬餘言的大傳,來報答教主不遠韆裏而來的枉顧!”李宗吾聽瞭,很是感動,他說:“這樣,我可以死矣!”這年鞦天,李宗吾死瞭。
三年以後,張默生不負死友,完成瞭三百三十多頁的《厚黑教主傳》,1947年由上海東方書社齣版。這部書一直被國民黨列為禁書。現在我在四十年後予以新刊問世,既傷逝者,行自念也。世之對中國書“無書可看”者,請啼笑之間,快看此書。
1989年 4月 25日
孤傲寂寥李宗吾
寒爝
我很早就想多知道一些關於“厚黑教主”李宗吾的生平事跡,並且還和朋友談起過,希望搜求《厚黑學》這部奇書。
近日劉心皇先生在舊書攤尋到瞭一本張默生寫的原版《厚黑教主傳》。拿來我看,我曾以珍如瑰寶的心情,連夜讀瞭一遍。對於這位“教主”的身世和思想,總算有瞭一個概括的瞭解。
從他的行儀與言論上看,我覺得他是一個具有“獨立思想”的人物。他掙脫八股、試帖的藩籬,衝齣這道統的桎梏,抖掉秀纔的酸氣,一心一意,要做一個翱翔天際的“自由人”!
他做過“肥缺”的官,但他一則上任就要求減薪,一則解職時連迴傢的路費也沒有。傳記的作者張默生氏說他是“身處廊廟之中,而心在江湖之上”的“隱於朝”者,東方朔就是這類人物。他的嬉笑怒罵的心理,大概與東方朔有些相似吧?
他憤世嫉俗,有海闊天空的理想,也有“可為知者告,難為俗人言”的抱負。所以在一般囿於道統,惑於物欲的社會中,他感到寂寥。由寂寥而孤傲,而佯狂罵世,自稱“教主”,且自負為大觀園門前的石獅子。
但他一旦遇到瞭知己,他的態度就變瞭。他可以托獻隱衷,把狂傲變為謙虛。像他給張默生氏的信中說:“足下勸我不講厚黑學而卒不奉教者,蓋私衷貪得無厭,欲於張默生之外,再得一張默生耳。”這種渴求知己的態度是多麼誠懇!同時他的寂寥之感,也躍然於字裏行間。
他說他獨立思想的根源,是受他父親的影響,甚或相信是由於胎教。事實上他是一個動亂的大變革中,首先脫繮的野馬,馳騁狂奔,成為一個時代的前驅!
他參加過推翻滿清的革命運動,是一位同盟會會員。在一度狂熱的騰躍之後,駐足迴頭靜看,發現四周都是魑魅魍魎。尤其在軍閥割據的四川,更使他感到心寒。所以他發現瞭“厚黑”的道理,甚至於以“背十字架”與“入地獄”的精神(張默生語),自承“厚黑教主”,揭開官場的底牌,甘受人辱罵的罪譴。
我們由他的一篇因論文而引起的議論中,可以看齣他對民國成立初期的觀感。他說:“世間哪裏有古文?無非是‘換字法’、‘減字法’罷瞭。譬如有人請你作壽序或墓誌,你就信筆寫齣一篇文字,然後把文中的俚俗字換為典雅字,再把冗長句盡量刪短,就成瞭一篇簡雅的古文。”
“我們也可以說,世間哪裏有真革命呢?所謂‘革命’,就是‘革命詞’,‘不革實質’,無非是‘換字法’、‘嵌字法’罷瞭。清末以來,革命即算成功,實質則依然如此。世間許多書籍,也都是名詞變,實質不變……隻要懂得此理,包管你一生受用不盡。”“例如,你當瞭大官,有人冒犯於你,你就把他捉來痛打一頓。這本是專製時代的野蠻辦法,而你口中不妨說道:‘而今是民主時代瞭,你這種擾亂秩序的人,君主時代容得你過,民主時代斷斷容不過你!’這無非是把‘君主’二字換下,嵌入‘民主’二字罷瞭。聞者必稱贊你深諳法治,有民主時代的精神……”
這就是他看過四川的混沌局麵後所發的議論,因此也可以看齣“厚黑學”之所從齣瞭。
他的傲世的態度並不是毫無理性的,譬如他說:“吾愛名譽,吾尤愛真理。話之說得說不得,我內斷於心;在未說齣未下筆之先,我必審慎考慮;既已說齣,即聽憑人傢攻擊,我也不會答辯。但攻擊者說的話,我仍會細細體會,如能令我心摺,我還是會加以修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