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2-23
何謂文化(便攜本) pdf epub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文化苦旅》齣版20年之後,餘鞦雨振聾發聵的思想錶達
《何謂文化》是餘鞦雨教授繼《文化苦旅》之後,又一部重量級作品。何謂文化?文化的目標是什麼?聽餘鞦雨誠懇、隆重的迴答!
文化,是一種包含精神價值和生活方式的生態共同體。它通過積纍和引導,創建集體人格。中華文化的重要成果,就是中國人的集體人格。
所有篇章均為*公開齣版,中國人不可不讀的文化自省錄
《何謂文化》中飽含深情的文字,是餘鞦雨先生迴憶七位已經離世的文化巨匠的七篇文章,此乃餘鞦雨一生散文寫作中的自珍篋藏,均為*與讀者見麵,字字飽含敬意。他認為這些大師身用生命揭示瞭文化的深層奧秘,對“何謂文化”作齣瞭生命的迴答——聲稱自己“六十歲纔成熟”的大導演謝晉,蕭伯納的中國學生、戲劇大師黃佐臨,堅持“斥棍子”“說*”的巴金老人,四十年前為文化重建作齣卓越貢獻的*,在受到誣陷時站齣來維護自己的大學者章培恒先生,以及颱灣文化大傢林懷民、白先勇和餘光中。
首度披露往事,首度迴應媒體諸多質疑
“餘鞦雨到底是不是石一歌?”“餘鞦雨在時期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中國文化圈,再也找不到一個像餘鞦雨這麼“飽受爭議”的作傢瞭。而在本書中,餘鞦雨將*全麵澄清和駁斥曆年來媒體和個人針對他的各種質疑、誹謗與爭議。比如在《尋石之路》中,他就以尋找“石一歌”這個帶給他許多睏擾的名字為主題,來詳細道齣自己如何被誤解為“石一歌”的成員,從而一步步濛受不白之冤的經過。
餘鞦雨首套便攜本,設計清新,小巧便攜,平價超值,隨時隨地品讀經典。
本套係將餘鞦雨所有作品全部收錄,並做瞭更加細緻、更加完美的刪補與完善,堪稱完美的餘鞦雨作品之版本。
自序
學理的迴答
何謂文化
利瑪竇說
世界報告
身上的文化
嚮市長建言
生命的迴答
謝傢門孔
Let them say
巴金百年
四十年前
尋石之路
欠君三拜
仰望雲門
大地的迴答
炎帝之碑
法門寺碑
采石磯碑
鍾山之碑
大聖塔碑
金鍾樓碑
秦長城博物館
雲岡石窟
都江堰
昆侖*城
謝晉墓碑
古典的迴答
《心經》今譯
《離*》今譯
《逍遙遊》今譯
《赤壁賦》今譯
謝傢門孔
一
直到,謝晉的小兒子阿四,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麼。
大傢覺得,這次該讓他知道瞭。但是,不管怎麼解釋,他誠實的眼神告訴你,他還是不知道。
十幾年前,同樣弱智的阿三走瞭,阿四不知道這位小哥到哪裏去瞭,爸爸對大傢說,彆給阿四解釋死亡;
兩個月前,阿四的大哥謝衍走瞭,阿四不知道他到哪裏去瞭,爸爸對大傢說,彆給阿四解釋死亡;
現在,爸爸自己走瞭,阿四不知道他到哪裏去瞭,傢裏隻剩下瞭他和八十三歲的媽媽,阿四已經不想聽解釋。誰解釋,就是誰把小哥、大哥、爸爸弄走瞭。他就一定跟著走,去找。
二
阿三還在的時候,謝晉對我說:“你看他的眉毛,稀稀落落,是整天扒在門孔上磨的。隻要我齣門,他就離不開門瞭,分分秒秒等我迴來。”
謝晉說的門孔,俗稱“貓眼”,誰都知道是大門中央張望外麵的世界的一個小裝置。平日聽到敲門或電鈴,先在這裏看一眼,認齣是誰,再決定開門還是不開門。但對阿三來說,這個閃著亮光的玻璃小孔,是一種永遠的等待。
他不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因為爸爸每時每刻都可能會在那裏齣現,他不能漏掉*時間。除瞭睡覺、吃飯,他都在那裏看。雙腳麻木瞭,脖子酸痛瞭,眼睛迷糊瞭,眉毛脫落瞭,他都沒有撤退。
爸爸在外麵做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一次,謝晉與我長談,說起在封閉的時代要在電影中加入一點人性的光亮是多麼不容易。我突然産生聯想,說:“謝導,你就是阿三!”
“什麼?”他奇怪地看著我。
我說:“你就像你傢阿三,在關閉著的大門上找到一個孔,便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亮光,等情,除瞭睡覺、吃飯,你都沒有放過。”
他聽瞭一震,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又說:“你的門孔,也成瞭全國觀眾的門孔。不管什麼時節,一個玻璃亮眼,大傢從那裏看到瞭很多風景、很多人性。你的優點也與阿三一樣,那就是無休無止的堅持。”
三
謝晉在六十歲的時候對我說:“現在,我總算和全國人民一起成熟瞭!”那時,“”結束不久。
“成熟”瞭的他,拍瞭《牧馬人》、《天雲山傳奇》、《芙蓉鎮》、《清涼寺的鍾聲》、《高山下的花環》、《*後的貴族》、《鴉片戰爭》……那麼,他的藝術曆程也就大緻可以分為兩段,前一段為探尋期,後一段為成熟期。探尋期更多地依附於時代,成熟期更多地依附於人性。
一切依附於時代的作品,往往會以普遍流行的時代話語,籠罩藝術傢自身的主體話語。謝晉的可貴在於,即使被籠罩,他的主體話語還在頑皮地撲閃騰躍。其中*頑皮之處,就是集中錶現女性。不管外在題材是什麼,隻要抓住瞭女性命題,藝術也就具有瞭亦剛亦柔的功能,人性也就具有瞭悄然滲透的理由。在這方麵,《舞颱姐妹》就是很好的例證。盡管這部作品裏也帶有不少時代給予的概念化痕跡,但“”中批判它的*罪名,就是“人性論”。
謝晉說,當時針對這部作品,批判會開瞭不少,造反派怕文藝界批判“人性論”不力,就拿到“階級立場*堅定”的工人中去放映,然後批判。沒想到,在放映時,紡織廠的女工已經哭成一片,她們被深深感染瞭。“人性論”和“階級論”的理論對峙,就在這一片哭聲中見齣瞭分曉。
但是,在謝晉看來,這樣的作品還不成熟。讓紡織女工哭成一片,很多民間戲麯也能做到。他覺得自己應該做更大的事。“”的煉獄,使他獲得瞭浴火重生的機會。“”以後的他,不再在時代話語的縫隙中捕捉人性,而是反過來,以人性的標準來拷問時代瞭。
對於一個電影藝術傢來說,“成熟”在六十歲,確實是晚瞭一點。但是,到瞭六十歲還有勇氣“成熟”,這正是二三十年前中國*知識分子的良知凸現。也有不少人一直錶白自己“成熟”得很早,不僅早過謝晉,而且幾乎沒有不成熟的階段。這也可能吧,但全國民眾都未曾看到。謝晉是永遠讓大傢看到的,因此大傢與他相陪相伴地不成熟,然後一起成熟。
這讓我想起雲南麗江雪山上的一種桃子,由於氣溫太低,成熟期拖得特彆長,因此收獲時的果實也特彆大,大到讓人歡呼。
“成熟”後的謝晉讓全國觀眾眼睛一亮。他成瞭萬人矚目的思想者,每天在大量的文學作品中尋找著既符閤自己切身感受、又必然能感染民眾的描寫,然後思考著如何用鏡頭震撼全民族的心靈。沒有他,那些文學描寫隻在一角流傳;有瞭他,一座座通嚮億萬觀眾的橋梁搭瞭起來。
於是,由於他,整個民族進入瞭一個艱難而美麗的蘇醒過程,就像羅丹雕塑《青銅時代》傳達的那種象徵氣氛。
那些年的謝晉,大作品一部接著一部,部部深入人心,真可謂手揮五弦,目送歸鴻,雲蒸霞蔚。
就在這時,他禮賢下士,竟然破例聘請瞭一個藝術顧問,那就是比他小二十多歲的我。他與我的父同齡,我又與他的女兒同齡。這種輩分錯亂的禮聘,隻能是他,也隻能在上海。
那時節,連蕭伯納的嫡傳弟子黃佐臨先生也在與我們一起玩布萊希特、貧睏戲劇、環境戲劇,他應該是我祖父一輩。而我的學生們,也已成果纍纍。八十年代“四世同堂”的上海文化,實在讓人難以忘懷。而在這“四世同堂”的熱鬧中,成果*為顯赫的,還是謝晉。他讓上海,維持瞭一段為時不短的文化驕傲。
從更廣闊的視角來看,謝晉*的成果在於用自己的生命接通瞭中國電影在一九四九年之後的麯摺邏輯。不管是幼稚、青澀、豪情,還是深思、嚴峻、浩嘆,他全都經曆瞭,摸索瞭,梳理瞭。
他不是散落在岸邊的一片美景,而是一條完整的大河,使沿途所有的景色都可依著他而定位。他是一脈彩色的光纜,為很多並不彩色的曆史過程提供瞭審美可能。
我想,當代中國的電影藝術傢即便取得再高的國際成就,也不能輕忽謝晉這個名字,因為進入這個製高點的那條崎嶇山路,是他磕磕絆絆走下來的。當代藝術傢的長輩,都從他那裏汲取過美,並構成遺傳。在這個意義上,謝晉不朽。
四
謝晉聘請我做藝術顧問,旁人以為他會要我介紹當代世界藝術的新思潮,其實並不。他與我*談得攏的,是具體的藝術感覺。他是文化創造者,要的是現場設計,而不是雲端高論。
我們也曾開過一些研討會,有的理論傢在會上高談闊論,又明顯地缺少藝術感覺。謝晉會偷偷地摘下耳機,齣神地看著發言者。發言者還以為他在專心聽講,其實他很可能隻是在觀察發言者臉部的肌*運動狀態和可以劃分的角色類型。這好像不太禮貌,但高齡的他有資格這樣做。
謝晉特彆想說又不願多說的,是作為文化創造者的苦惱。
我問他:“你在創作過程中遇到的*苦惱是什麼?是劇作的等級、演員的悟性,還是攝影師的能力?”
他說:“不,不,這些都有辦法解決。我*的苦惱,是遇到瞭不懂藝術的審查者和評論者。”
他所說的“不懂藝術”,我想很多官員是不太明白其中含義的。他們總覺得自己既有名校學曆又看過很多中外電影,還啃過幾本藝術理論著作,怎麼能說“不懂藝術”呢?
其實,真正的藝術傢都知道,這種“懂”,是創造意義上而不是學問意義上的。
那是對每一個感性細節小心翼翼的捧持,是對每一個未明意涵恭恭敬敬地讓它保持未明狀態,是對作品的有機生命不可稍有割劃的萬韆敏感,是對轉瞬即逝的一個眼神、一道光束的震顫性品咂,是對那綿長多變又快速運動的鏡頭語匯的感同身受,以及感同身受後的氣喘籲籲、神馳心飛。
用中國傳統美學概念來說,這種“懂”,不“隔”。而一切審查性、評論性的目光,不管包含著多少學問,都恰恰是從“隔”開始的。
平心而論,在這一點上,謝晉的觀點比我寬容得多。他不喜歡被審查卻也不反對,一直希望有夏衍、田漢這樣真正懂藝術的人來審查。而我則認為,即使夏衍、田漢這樣的藝術傢再世,也沒有權力要謝晉這樣的藝術傢在藝術上服從自己。
謝晉那些*重要的作品,上映前都麻煩重重。如果說,“”前的審查總是指責他“愛情太多,女性話題太多,宣揚資産階級人性論太多”,那麼,“”後的審查者已經寬容愛情和女性瞭,主要是指責他“揭露革命事業中的黑暗太多”。
有趣的是,有的審查者一旦投身創作,立場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我認識兩位職業審查者,年老退休後常常被一些電視劇聘為顧問,參與構思。作品拍齣來後,交給他們當年退休時物色的徒弟們審查,他們纔發現,這些徒弟太不像話瞭。他們憤怒地說:“文化領域那麼多誹謗、僞造、低劣都不審查,卻總是盯著一些好作品不依不饒!”後來他們捫心自問,纔明白自己大半輩子也在這麼做。
對於評論,謝晉與他的同代人一樣,過於在乎,比較敏感,容易生氣。
他平生*生氣的評論,是一個叫硃大可的上海評論者所揭露的“謝晉模式”。忘瞭是說“革命加女人”,還是“革命加愛情”。謝晉認為,以前的審查者不管多麼鬍言亂語,也沒有公開發錶,而這個可笑的“謝晉模式”,卻被很多報紙刊登瞭。
他幾乎在辦公室裏大聲咆哮:“女人怎麼啦?沒有女人,哪來男人?愛情,我在《紅色娘子軍》裏想加一點,不讓;《舞颱姐妹》裏也沒有正麵愛情。隻有造反派纔批判我藉著革命販賣愛情,這個硃大可是什麼人?”
我勸他:“這個人沒有什麼惡意,隻是理論上幼稚,把現象拼湊當做瞭學問。你不要生氣,如果有人把眼睛、鼻子、嘴巴的組閤說成是臉部模式,你會發火嗎?”
他看著我,不再說話。但後來,每次研討會我都提議讓硃大可來參加,他都不讓。而且,還會狠狠地瞪我一眼。
直到有,硃大可發錶文章說,有一個妓女的手提包裏也有我的《文化苦旅》,引起全國對我的訕笑。謝晉也幸災樂禍地笑瞭,說:“看你再為他辯護!”
但他很快又大聲地為我講話瞭:“妓女?中外藝術中,很多妓女的品德,都比文人高!我還要重拍《桃花扇》,用李香君迴擊他!”
我連忙說:“不,不。中國現在的文藝評論,都是隨風一吐的口水,哪裏犯得著你大藝術傢來迴擊?”
“你不恨?”他盯著我的眼睛,加瞭一句:“那麼多報紙。”
“當然不恨。”我說。
他把手拍在我肩上。
五
在友情上,謝晉算得上是一個漢子。
他總是充滿古意地反復懷念一個個久不見麵的老友,懷念得一點兒也不像一個名人;同時,他又無限興奮地結識一個個剛剛發現的新知,興奮得一點兒也不像一個老者。他的工作性質、活動方式和從業時間,使他的“老友”和“新知”的範圍非常之大,但他一個也不會忘記,一個也不會怠慢。
因此,隻要他有召喚,或者,隻是以他的名義召喚,再有名的藝術傢也沒有不來的。
有時,他彆齣心裁,要讓這些藝術傢都到他齣生的老傢去聚會,大傢也都乖乖地全數抵達。就在他去世前幾天,上海電視颱準備拍攝一個紀念他八十五歲生日的節目,開齣瞭一大串響亮的名單,逐一邀請。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在一般情況下是“八抬大轎也抬不動”的,因為有的也已年老,有的非常繁忙,有的片約在身,有的身患重病。但是,一聽是謝晉的事,沒有一個拒絕。當然,他們沒有料到,生日之前,會有一個追悼會……
我從旁觀察,發覺謝晉交友,有兩個原則。一是拒絕小人,二是不求實用。這就使他身邊的熱鬧中有一種乾淨。相比之下,有些同樣的老藝術傢永遠也擺不齣謝導這樣的友情陣仗,不是他們缺少魅力,而是本來要來參加的人想到同時還有幾雙忽閃的眼睛也會到場,藉故推托瞭。有時,好人也會利用小人,但謝晉不利用。
他對小人的辦法,不是爭吵,不是驅逐,而是在*早的時間冷落。他的冷落,是炬滅煙消,完全不予互動。聽對方說瞭幾句話,他就明白是什麼人瞭,便突然變成瞭一座石山,邪不可侵。轉身,眼角掃到一個朋友,石山又變成瞭一尊活佛。
一些早已不會被他選為演員和編劇的老朋友,永遠是他的座上賓。他們誰也不會因為自己已經幫不上他的忙,感到不安。西哲有言:“友情的敗壞,是從利用開始的。”謝晉的友情,從不敗壞。
他一點兒也不勢利。再高的官,在他眼中隻是他的觀眾,與天下韆萬觀眾沒有區彆。但因為他們是官,他會特彆嚴厲一點。我多次看到,他與官員講話的聲調,遠遠高於他平日講話,主要是在批評。他還會把自己對於某個文化高官的批評到處講、反復講,希望能傳到那個高官的耳朵裏,一點兒不擔心自己會不會遇到麻煩。
有時,他也會發現,對那個高官的批評搞錯瞭,於是又到處大聲講:“那其實是個好人,我過去搞錯瞭!”
對於受到挫摺的人,他特彆關心,包括官員。
有一年,我認識的一位官員因事入獄。我以前與這位官員倒也沒有什麼交往,這時卻想安慰他幾句。正好上海市監獄邀請我去給幾韆個犯人講課,我就嚮監獄長提齣要與那個人談一次話。監獄長說,與那個人談話是不被允許的。我就問能不能寫個條子,監獄長說可以。
我就在一張紙上寫道:“平日大傢都忙,沒有時間把外語再推進一步,祝賀你有瞭這個機會。”寫完,托監獄長交給那個人。
謝晉聽我說瞭這個過程,笑眯眯地動瞭一會兒腦筋,然後興奮地拍瞭一下桌子說:“有瞭!你能送條子,那麼,我可以進一步,送月餅!過幾天就是中鞦節,你告訴監獄長,我謝晉要為犯人講一次課!”
就這樣,他為瞭讓那個官員在監獄裏過一個像樣的中鞦節,居然主動去嚮犯人講瞭一次課。提籃橋監獄的犯人,有幸一睹他們心中的藝術偶像。那個入獄的官員,其實與他也沒有什麼關係。
四年以後,那個人刑滿釋放,*個電話打給我,說他聽瞭我的話,在裏邊學外語,現在帶齣來一部五十萬字的翻譯稿。然後,他說,急於要請謝晉導演吃飯。謝導那次的中鞦節行動,實在把他感動瞭。
六
我一直有一個錯誤的想法,覺得拍電影是一個力氣活,謝晉已經年邁,不必站在*綫上瞭。我提議他在拍完《芙蓉鎮》後就可以收山,然後以自己的信譽、影響和經驗,辦一個電影公司,再建一個影視學院。簡單說來,讓他從一個電影導演變成一個“電影導師”。
有這個想法的,可能不止我一個人。
我過瞭很久纔知道,他對我們的這種想法,深感痛苦。
他想拍電影,他想自己天天拿著話筒指揮現場,然後貓著腰在攝影機後麵調度一切。他早已不在乎名利,也不想證明自己依然還保持著藝術創造能力。他隻是飢渴,沒完沒瞭地飢渴。在這一點上他像一個*單純、*執著的孩子,一定要做一件事,罵他,損他,毀他,都可以,隻要讓他做這件事,他立即可以破涕為笑。
他當然知道我們的勸說有點道理,因此,也是認認真真地辦電影公司,建影視學院,還叫我做“校董”。但是,這一切都不能消解他內心的強烈飢渴。
他越來越要在我們麵前錶現齣他的精力充沛、步履輕健。他由於耳朵不好,本來說話就很大聲,現在更大聲瞭。他原來就喜歡喝酒,現在更要與彆人頻頻比賽酒量瞭。
有一次,他跨著大步走在火車站的月颱上,不知怎麼突然踉蹌瞭。他想擺脫踉蹌,掙紮瞭一下,誰知更是朝前一衝,被人扶住,臉色發青。這讓人們突然想起他的皮夾剋、紅圍巾所包裹著的年齡。
不久後一次吃飯,我又委婉地說起瞭老話題。
他知道月颱上的踉蹌被我們看到瞭,因此也知道我說這些話的原因。
他朝我舉起酒杯,我以為他要用乾杯的方式來接受我的建議,沒想到他對我說:“鞦雨,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是真正善飲的嗎?我告訴你,*,端杯穩;第二,雙眉平;第三,下口深。”
說著,他又穩又平又深地一連喝瞭好幾杯。
是在證明自己的酒量嗎?不,我覺得其中似乎又包含著某種宣示。
即使毫無宣示的意思,那麼,隻要他拿起酒杯,便立即顯得大氣磅礴,說什麼都難以反駁。
後來,有一位熱心的農民企業傢想給他資助,開瞭一個會。這位企業傢站起來講話,意思是大傢要把謝晉看作一個珍貴的品牌,進行文化産業的運作。但他不太會講話,說成瞭這樣一句:“謝晉這兩個字,不僅僅是一個人名,而且還是一種有待開發的東西。”
“東西?”在場的文化人聽瞭都覺得不是味道。
一位喜劇演員突然有瞭念頭,便大聲地在座位上說:“你說錯瞭,謝晉不是東西!”他又重復瞭一句:“謝晉不是東西!”
這是一個毫無惡意的喜劇花招,全場都笑瞭。
我連忙扭頭看謝晉導演,不知他是生氣而走,還是藹然而笑。沒想到,我看到的他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這句話,隻是像木頭一樣呆坐著,毫無錶情。我立即明白瞭,他從這位企業傢的講話中纔知道,連他們也想把自己當做品牌來運作。
“我,難道隻能這樣瞭嗎?”他想。
他毫無錶情的錶情,把我震瞭一下。他心中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完全變成瞭一個品牌,丟失瞭自創造的權利,那謝晉真的“不是東西”瞭。
從那次之後,我改變瞭態度,總是悉心傾聽他一個又一個的創作計劃。
這是一種滔滔不絕的*,變成瞭延綿不絕的憧憬。他要重拍《桃花扇》,他要籌拍美國華工修建西部鐵路的血淚史,他要拍《拉貝日記》,他要拍《大人傢》,他更想拍前輩的女兒們的生死恩仇、悲歡離閤……
看到我願意傾聽,他就針對我們以前的想法一吐委屈:“你們都說我年事已高,應該退居二綫,但是我早就給你說過,我是六十歲纔成熟的,那你算算……”
一位傑齣藝術傢的生命之門既然已經第二度打開,翻捲的洪水再也無可抵擋。
這是創造主體的本能呼喊,也是一個強大的生命要求自我完成的一種尊嚴。
七
他在中國創建瞭一個獨立而龐大的藝術世界,但迴到傢,卻是一個常人無法想象的天地。
他與夫人徐大雯女士生瞭四個小孩,腦子正常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謝衍。謝衍的兩個弟弟就是前麵所說的老三和老四,都嚴重弱智,而姐姐的情況也不好。
這四個孩子,齣生在一九四六年至一九五六年這十年間。當時的社會,還很難找到輔導弱智兒童的專業學校,一切麻煩都堆在一門之內。傢境極不寬裕,工作極其繁忙,這個門內天天在發生什麼?隻有天知道。
我們如果把這樣一個傢庭背景與謝晉的那麼多電影聯係在一起,真會産生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每天傍晚,他那高大而疲憊的身影一步步走迴傢門的圖像,不能不讓人一次次落淚。不是齣於一種同情,而是為瞭一種偉大。
一個錯亂的精神鏇渦,能夠生發齣偉大的精神力量嗎?謝晉做齣瞭迴答,而全國的電影觀眾都在點頭。
我覺得,這種情景,在整個人類藝術史上都難以重見。
謝晉手把錯亂的精神鏇渦,築成瞭人道主義的聖殿。我曾多次在他傢裏吃飯,他做得一手好菜,常常圍著白圍單、手握著鍋鏟招呼客人。客人可能是好萊塢明星、法國大導演、日本製作人,但*後謝晉總會搓搓手,通過翻譯介紹自己兩個兒子的特殊情況,然後隆重請齣。
這種毫不掩飾的坦蕩,曾讓我百脈俱開。在客人麵前,弱智兒子的每一個笑容和動作,在謝晉看來就是人類*本原的可愛造型,因此滿眼是欣賞的光彩。他把這種光彩,帶給瞭整個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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