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
全面展示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迟子建数十年创作风貌
囊括代表性中短篇《清水洗尘》《逝川》《一匹马两个人》《亲亲土豆》等名篇
内容简介
本书是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迟子建的中短篇小说精选,收入作家创作二十多年来的代表之作,囊括《清水洗尘》《逝川》《一匹马两个人》《亲亲土豆》等名篇,是全面展示作家多年创作风貌的上佳选本。
作者简介
迟子建,1964年元宵节出生于漠河。1984年毕业于大兴安岭师范学校。1987年入北京师范大学与鲁迅文学院联办的研究生班学习。现为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
1983年开始写作,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伪满洲国》《额尔古纳河右岸》《白雪乌鸦》、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清水洗尘》《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以及《迟子建文集》等。
曾获得四届鲁迅文学奖,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项。作品有英、法、日、意、韩等海外译本
目录
短篇
到处人间烟火·3
鱼骨·14
罗索河瘟疫·23
盲人报摊·34
逝川·46
亲亲土豆·58
腊月宰猪·74
月白色的路障·88
门镜外的楼道·101
一匹马两个人·117
蒲草灯·132
雪窗帘·148
中篇
日落碗窑·161
观彗记·206
草地上的云朵·256
迟子建出版作品目录·302
精彩书摘
《迟子建作品(精华本)》:
到处人间烟火
祖母的脸一绷,往日的慈祥劲就像粉色的蚯蚓一样钻进老迈了的皮肉中去,面上只给人一种受过大难或大难将发生的感觉。孩子想对她说:祖母皱脸比菜团子发霉还要难看。
可孩子不敢说。
这是腊月二十九,明儿就该穿新衣、贴春联、吃年饭、磕头拜年了。岁岁如此,今年也不会例外。当院中高挑的红灯笼像颗熟透的野草莓一样发出甜香的光辉时,点点星光就会穿过祝福的轻烟照临到窗户上,印下一片柔和与安详的光影。而家家的门槛在子夜时分就招迎了半村子的人,有人跪在那上面叩头,有人把鞋底的雪花往它身上磕,门槛在那一刻不知被磨掉了几层皮、折腾掉了几斤肉。
祖母把垛在箱子上的被褥一件件搬到炕上,开始从裤腰带上解钥匙。那把大锁黑沉沉的,所以铜钥匙也就格外地沉甸甸。孩子知道,他每年一次的“悔过”活动就要开始了。
他并不紧张和害怕。
窗外的雪花飘拂了一整天,不该白的地方被漂白了,该白的地方就更白了。比方说园子中的垄台,只要是有一些怂恿的风吹来,那上面的雪花就会投进垄沟的怀抱去。可现在一丝风没有,雪花是在平静中悄吟着,因而垄台也就淡淡地白着一层,细细腻腻的,很让人欢喜。
可院子却不那么白了。这主要是由于妈妈的双脚为着忙年而在它上面趟来趟去的缘故。好好的雪被踩出了许多船形的脚窝,露出黑森森的地皮来。但过不多久,雪花又会把这黑森森的地皮撒上一点点白,让它渐渐地变成赭黄、灰白直至银白了。
妈妈又从雪地上趟过去,到仓房送该冻的东西,然后再取回一些过年需用的——比如说香案,那种枣木做的紫檀色香案,就该把它请进屋来,用香胰子打打它身上的土灰气,好恭恭敬敬地敬祖宗了。
妈妈送进仓房的是热气腾腾的粘豆包,出来时就怀抱着香案。孩子为自己的预料得以兑现而暗喜,又为妈妈重复着往年的一切而感到有点不快。去年、前年、大前年都是这样子,只不过天空有时飞雪,有时不飘雪罢了。
年就是这样,盼望是新的,可过的却总是旧的。
祖母已经把箱子中的黑皮鞭抓在手中了。这大概是曾祖父时留下来的“家宝”。曾祖父是大地主,这皮鞭不知抽过多少穷人的皮肉。可到了祖父时,鞭子就不那么威风了。不安分的祖父不守着家产过日子,却非要干点出人头地的事业,不料入错了队伍,不但没有使子孙后代显赫起来,反倒拖累了一家子人,最后被囚死在狱中。那鞭子只配祖母放猪了。到了父亲去世后的这些年,祖母却突发异想,每年都要提起鞭子来,教训一通子孙。孩子想,祖母是以着过年的名义来发泄她没当成地主婆的一点点怨气吧。
祖母威严地转过身,像泥塑一样端坐在炕沿。她灰色的大襟肥肥大大地垂落下来,两条腿尽量地往屁股底下盘,那根皮鞭却像冻僵的蛇一样吊着。
孩子知道他如果不马上跪下,祖母就会沉重而怨愤地说句:“保柱,你悔不悔?”祖母的声音想必和去年一样,所以孩子不等祖母发话,就乖乖地从窗前走过去,熟练地跪在祖母面前,听候发落。
房门“吱吱扭扭”地响了,寒风白晃晃地掠进屋子来。妈妈嘶嘶哈哈地把香案放在外屋地,说着“冻死人了”,便笑出了声。
祖母正被孙子一反往年的规矩而先跪于地着恼,又恰恰听了儿媳的笑,只差没把眼珠气得抖出来。她先是冲外屋尖利地喊了一大嗓子:“下雪天咋还冷得你一惊一乍?”待儿媳的笑声戛然死灭,听得见她用刷子洗香案的“刷刷”声时,她又接着余怒未消地冲孙子嚷:“起来,重跪!”“奶奶,我跪得和去年一样。”“跳蚤还坐了龙位——真是没了王法!”祖母吆喝着,从炕上旋风一样地卷过来,扬起鞭子,猛地抽了一下孩子的屁股。
孩子惊叫一声,身子前扑在地上,但很快又直起了腰,可满面却都是泪痕了,。
孩子的妈妈听着叫声,丢下手中的活,倚在屋门口,双手失望地扶住门框,嘴里喃喃着“保柱快悔过”,眼神却不满地刺向婆婆。婆婆觉出了儿媳的怨气,心里想着“煞煞小媳妇的威风”,嘴里的话就出来了:“什么事都要有个规矩,男女有别,老少有别,祖宗就是祖宗,倒还成了孙子不成?”儿媳听了此言,心中万般不快,嘴里却仍要说着“保柱还不悔过”,而且面上还得挤着笑。
祖母此刻便挽回了“面子”,透透地出了一口长气,吩咐儿媳:“把仓房的竹凳子拿来。”儿媳小心地叹口气,鼓着嘴去仓房里找竹凳。孩子趁这静穆的一刻擦了擦眼泪,并且把鼻涕吃进了肚子。祖母有点心疼孙子了,但她这一刻却不能疼他,因为一年就这么一次“家教”,她不能失了当老辈人的尊严。
儿媳搬进了竹凳,丢在火墙边。竹凳立刻就染了一层白霜。白霜又立刻化成了细密的水珠。
“娘,要擦一擦么?”“不要了。你把它搬到保柱面前。”儿媳依照了吩咐。
“保柱,你跪上去。”祖母的皮鞭晃了晃。
竹凳小小的,面积还没有狗腚大,要把腿跪在上面,实在是又硌又紧张。半截小腿要平平地悠在空中,如果跪上个把小时,非要把孩子憋屈坏了不可。儿媳看着孩子一年来长得更长了的腿,面露难色。
“娘,这竹凳有些跪不住了,孩子的腿长长了。
”“嗯,你忙你的去,大过年的,话这般多。”祖母打发掉了儿媳,就让孩子跪上去。孩子一跪上去,就“哇啦哇啦”地“悔过”了。
他说他有一天放鹅时把鹅屁股上的毛拔下了一根,送给邻居家玲玲了,后来玲玲就把鹅毛插在了她姥姥的烟笸箩上;他说夏天的时候捉住了两只青蛙,他把它们扣在碗底下,后来青蛙死了;他还说一人冬他和同学打过一次架,骂了好几声“操你妈”。
……
前言/序言
心在千山外(代序)
迟子建
在中国的北部边陲,也就是我的故乡大兴安岭,生活着一支以放养驯鹿为生的鄂温克人。他们住在夜晚时可以看见星星的“撮罗子”里,食兽肉,穿兽皮。驯鹿去哪里觅食,他们就会跟着到哪里。漫漫长冬时,他们三四天就得进行一次搬迁,而夏季在一个营地至多也不过停留半个月。那里的每一道山梁都留下了他们和驯鹿的足迹。
由于自然生态的退化,这支部落在山林中的生活越来越艰难。驯鹿可食的苔藓逐年减少,猎物也越来越稀少。三年前,他们不得不下山定居。但他们下山后却适应不了现代生活,于是,又一批批地陆续回归山林。
去年八月,我追踪他们的足迹,来到他们生活的营地,对他们进行采访。其中一个老萨满的命运引起了我巨大的情感震荡。
萨满在这支部落里就是医生的角色。他们为人除病不是用药物,而是通过与神灵的沟通,来治疗人的疾病。不论男女,都可成为萨满。他们在成为萨满前,会表现出一些与常人不一样的举止,展现出他们的神力。比如他们可以光着脚在雪地上奔跑,而脚却不会被冻伤;他们连续十几天不吃不喝,却能精力充沛地狩猎;他们可以用舌头触碰烧得滚烫的铁块,却不会留有任何伤痕。这说明,他们身上附着神力了。他们为人治病,借助的就是这种神力。而那些被救治的,往往都是病入膏肓的人。萨满在为人治病前,要披挂上神衣、神帽和神裙,还要宰杀驯鹿献祭给神灵,祈求神灵附体。这个仪式被称为“跳神”。萨满在跳神时手持神鼓,他们可以在舞蹈和歌唱声中让一个人起死回生。
我要说的这个萨满,已经去世了。她是这支放养驯鹿的鄂温克部落的最后一个萨满。她一生有很多孩子,可这些孩子往往在她跳神时猝死。她在第一次失去孩子的时候,就得到了神灵的谕示。那就是说她救了不该救的人,所以她的孩子将作为替代品被神灵取走,可是她并未因此而放弃治病救人。就这样,她一生救了无数的人,她多半的孩子却因此而过早地离世,可她并未因此而悔恨。我觉得她悲壮而凄美的一生深刻地体现出了人的梦想与现实的冲突。治病救人对一个萨满来讲,是她的天职,也是她的宗教。当这种天职在现实中损及她个人的爱时,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前者——也就是“大爱”。而真正超越了污浊而残忍的现实的梦想,是人类渴望达到的圣境。这个萨满用她那颗大度、善良而又悲悯的心达到了。我觉得她就是一个伟大的作家,她一生的经历就是一部杰作。我在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把这个萨满的命运作为了一条主线。
我心目中的伟大作品,就是这种经过了现实千万次的“炼狱”,抵达了真正梦想之境的史诗。一个作家要有伟大的胸怀和眼光,这样才可以有非凡的想象力和洞察力。我们不可能走遍世界,但我们的心总在路上,这样你即使身居陋室,心却能在千山外!最可怕的是,身体在路上,心却在牢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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