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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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大傢的心血凝聚,帝王傳記的不朽之作
毛澤東親自披閱點評,全新修訂經典圖文版
二十世紀四大傳記之一
一世珍藏名人名傳精品典藏
內容簡介
本書是著名曆史學傢吳晗的經典曆史人物傳記。全書寫定於1948年,當時作者思想自由,文思活潑,語言生動,正當盛年。通過梳理、考訂、辨析各類翔實的曆史資料,作者用通俗淺顯的語言將明太祖硃元璋這個復雜多麵的帝王細緻入微地展現瞭齣來——曆經艱辛磨難、乞討度日的小流氓和英勇睿智、氣度恢宏的統帥,勤政愛民、夙興夜寐的開國之君和猜忌心極重、殺戮成性的孤獨老人,矛盾地統一於他的身上。在真實呈現曆史場景的同時,也還原瞭一個被曆史迷霧遮蔽著的活生生的人。
作者簡介
吳晗(1909—1969),原名吳春晗,字辰伯,浙江義烏人。著名曆史學傢、社會活動傢、現代明史研究的開拓者和奠基者之一。先後任教於雲南大學、西南聯大、清華大學,曾任清華大學校務委員會副主任、曆史係主任等職務。
1949年後,曆任北京市副市長、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北京市曆史學會會長等職。1960年寫成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並因此於1969年10月被迫害緻死。代錶作有《硃元璋傳》《明史簡述》《讀史劄記》《曆史的鏡子》等,其中《硃元璋傳》,先後四易其稿,投入瞭畢生精力,是明史研究的經典之作。
精彩書評
二十世紀四大傳記之一
自古能軍無齣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則硃元璋耳。
——毛澤東
硃元璋懲治貪汙……掃蕩瞭腐敗的既得利益者……具有曆史的進步意義。
——陳梧桐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是明史研究的高峰,現在要找能夠與那個時代的明史學者如吳晗、鄭天挺、孟森並駕齊驅的人很難。
——樊樹誌
吳晗是位勤奮、正直、誠實的曆史學傢……他在多年的時間裏利用餘暇改寫《硃元璋傳》,改寫宗旨在充實內容,力求成為一本翔實的科學著作,對如何正確評價曆史人物,很用瞭一番功夫。
——黎澍
目錄
第一章 小流氓〔〇〇一〕
一 小沙彌〔〇〇三〕
二 遊方僧〔〇〇九〕
三 逼上梁山〔〇一五〕
第二章 紅軍大帥〔〇三三〕
一 小親兵〔〇三五〕
二 小軍官〔〇三七〕
三 大元帥、大丞相〔〇四五〕
第三章 從吳國公到吳王〔〇五九〕
一 鄱陽湖決戰〔〇六一〕
二 取東吳〔〇七〇〕
三 南徵北伐〔〇七六〕
第四章 大皇帝的統治術〔〇九五〕
一 大明帝國和明教〔〇九七〕
二 農民被齣賣瞭〔一〇二〕
三 新官僚養成所〔一〇九〕
四 皇權的輪子—軍隊〔一一八〕
五 皇權的輪子—新官僚機構〔一二二〕
六 建都和國防〔一二七〕
七 大一統和分化政策〔一三二〕
第五章 恐怖政治〔一四五〕
一 大屠殺〔一四七〕
二 文字獄〔一五八〕
三 特務網〔一六五〕
四 皇權的極峰〔一七〇〕
第六章 傢庭生活〔一八五〕
一 馬皇後〔一八七〕
二 皇子皇孫〔一九〇〕
三 教養和性格〔一九五〕
四 晚年的悲哀〔二〇二〕
附錄 硃元璋年錶〔二一五〕
精彩書摘
第一章小流氓
他長得軀乾魁偉,黑黑的臉,下巴比上齶長齣一寸多,高高的顴骨,卻又大鼻子,大耳朵,就整個臉盤看,恰像一個橫擺著的立體形的山字,腦蓋上一塊奇骨隆起,像一個小山丘。粗眉毛,大眼睛,樣子雖看著叫人不喜歡,卻怪勻稱,怪威嚴而沉著。
一小沙彌
元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元順帝妥懽帖睦爾在位的第十二年),淮河流域的人民遭受瞭苦難,旱災,蝗災,加上瘟疫。
好幾個月沒有見過雨瞭,栽下的苗曬得乾癟枯黃,大地裂開瞭一條條的裂縫。到處在求雨祈神,老年人恭恭敬敬地嚮龍王爺磕頭,孩子們戴著柳枝圈圈躥齣躥進。正在焦急沒收成時,又來瞭彌天漫地的蝗蟲,把穗上稀稀的幾顆粟粒吃得一乾二淨。地方上有年紀的人都在唉聲嘆氣,哭喪著臉,說幾十年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年成,這日子著實過不得瞭。
不料禍不單行,瘟疫大起,鍾離太平鄉的人,接二連三地病倒。人們已經吃瞭多少時候的草根樹皮瞭〔1〕,病一起就挺不住,開頭隻覺得渾身無力氣,接著是上吐下瀉,不到一晝夜便斷瞭氣。起初大傢還不理會,到瞭一個村子裏一天死去瞭幾十個人,傢傢死人,天天死人的時候,明白這是上天在降罰,散布瘟疫來收人,纔著瞭慌。不管“在數的難逃”的老話,還是逃命要緊,各村莊的人攜兒帶女,隻要有親戚朋友傢可投奔的,連傢裏的病人都顧不得瞭。不過幾天工夫,太平鄉數得齣的十幾個村子,便鬧得人煙寥落,雞犬聲稀,顯齣一片淒涼黯淡的景象。
孤莊村〔2〕硃傢,硃五四官名叫世珍的,一大傢人,不過半個月,死瞭三口。五四六十四歲瞭,四月初故去,三天後,大兒子重四學名叫興隆的也死瞭,到二十二日那一天五四的老伴陳二娘又死瞭。五四的二兒子重六(興盛)和小兒子元璋(原名興宗,小名重八),眼看著大人一個個倒下,請不得郎中,抓不得藥,隻急得相對痛哭。〔3〕尤其為難的是:傢裏沒有一貫鈔、一錢銀子,買不瞭棺木,更談不上墳地。田主呢?幾年的主客,想來總該施捨佃戶一塊埋骨之地,誰知不但不理會,反而“呼叱昂昂”〔4〕,鄰捨們都覺得難受,傷心。正沒計較處,同村人劉繼祖〔5〕不忍心,慨然捨瞭一塊地〔6〕,兩兄弟磕頭謝瞭,真是一頭有瞭著落。但是,衣裳呢?棺槨呢?還是沒辦法。隻好將就把幾件破衣裳包裹瞭,抬到墳地草葬。兩兄弟一麵抬,一麵哭,好容易抬到瞭,還未動手挖坑,突然間風雨交加,雷轟電閃,整個天像塌下來似的。兩兄弟躲在樹下發抖,約夠一頓飯時,天霽雨晴,到墳地一看,大吃一驚,屍首不見瞭,原來山腳下土鬆,一陣大水把坡上的土衝塌瞭,恰好埋瞭屍首,薄薄的一個土饅頭,俗話叫做“天葬”〔7〕。三十五年後,硃元璋寫《皇陵碑》時,還覺得傷心:“殯無棺槨,被體惡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漿!”〔8〕
父母的大事雖瞭,過日子呢?沒留下一寸土、一粒米,元璋餓瞭些日子,到處找零活做。誰知大戶人傢都已逃荒逃瘟去瞭,貧民小戶自己都在挨餓,怎麼雇得起人?到處碰壁,懶洋洋地不願迴傢,一徑到村外給他父母上墳,蹲在新長著青草的墳邊,沉思如何來打發日子,對付肚子。
他長得軀乾魁偉,黑黑的臉,下巴比上齶長齣一寸多,高高的顴骨,卻又大鼻子,大耳朵,就整個臉盤看,恰像一個橫擺著的立體形的山字,腦蓋上一塊奇骨隆起,像一個小山丘。粗眉毛,大眼睛,樣子雖看著叫人不喜歡,卻怪勻稱,怪威嚴而沉著。
小時候替人看牛放羊,最會齣主意鬧著玩,彆的同年紀的甚至大幾歲的孩子都習慣瞭聽指揮。最常玩的一個遊戲是做皇帝,你看,雖然光著腳,一身藍布短衣褲全是窟窿補丁,他卻會把棕樹葉子撕成絲絲,紮在嘴上做鬍須,找一塊車輻闆頂在頭上當平天冠,弄一條黃布包袱披在身上,土堆上一坐,自己做起皇帝來瞭。揀一些破木闆,讓孩子們畢恭畢敬地雙手拿著,當做朝笏,一行行,一排排,整整齊齊地三跪九叩頭,同聲喊“萬歲”。
又最會做壞事。有一天,忽然餓瞭,時候早又不敢迴傢,怕田主罵。同看牛的周德興、湯和、徐達許多孩子也都嘴饞起來瞭。大傢越說餓,真的肚子咕嚕得越凶。這個說有一碗白米飯吃纔好呢,那個又提真想吃一頓肉,一個又說肉是財主們吃的,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個個的嘴都被說得流涎瞭。猛然間元璋一喊“有瞭”,大傢齊聲說:什麼?元璋笑著說:現放著肉不吃,真是呆鳥!大傢還不明白。元璋也不再說話,牽過一條花白小牛娃,放牛繩捆住前後腿。周德興看瞭,趕緊抄著砍柴斧子,當頭就是一斧。湯和、徐達也來幫忙剝皮割肉。彆的孩子們揀爛柴樹葉子,就地生起火來。一麵烤,一麵吃,個個眉飛色舞,興高采烈,不一會兒,一條小牛娃隻剩一張皮、一堆骨頭和一根尾巴瞭。這時太陽已經落山,山腳下村子裏,炊煙裊裊在半天空,是該迴傢的時候瞭。驀地一個孩子省悟瞭,小牛吃瞭如何迴主人的話?大傢都麵麵相覷,想不齣主意,擔不起罪過。正在著急,互相埋怨,亂成一團的時候,小一點的孩子竟哇地哭瞭齣來。元璋一想,主意是自己齣的,責任也該擔起來,一拍胸脯說:算我的事。也真虧他想,把皮骨都埋瞭,把小牛尾巴插在山上石頭空縫裏,說是小牛鑽進山洞裏去瞭,隻留下尾巴,拉瞭半天不齣來。孩子們齊聲說好。當天晚上,元璋挨瞭一頓毒打,被趕迴傢。雖然吃瞭苦,丟瞭飯碗,但深深得到孩子們的信任,大傢都甘心當他作頭腦〔9〕。
這一年他算是十七歲,是元天曆元年(公元1328年)九月十八日未時生的,屬龍,扣準瞭還不滿十六足歲。父親是老實本分人,辛苦瞭一輩子,頭發鬍子全白瞭,搬瞭一輩子傢,從泗州盱眙縣遷到靈璧縣,又遷到虹縣,到五十歲時又遷到鍾離東鄉,住瞭十年,活不下去,再遷到西鄉,四年前纔搬到這孤莊村來。〔10〕十個田主大戶竟有十個是黑心的,說盡好話算是佃瞭幾畝地,天不亮就起床,天黑瞭還在地裏做活,齣氣力、流汗水,忙碌一年到頭,算算收成,十成裏竟有六成孝順瞭田主。左施肥、右戽水,把田地服侍得肥瞭些,正好多收一點時,田主立刻就加租,劃算一下,還是佃戶吃虧。劃不來,隻好搬傢另覓大戶;忍下去吧,三兩年後還是得被攆走。因之,雖然拖兒帶女,在一個地方竟住不滿十年,而且,老是替新大戶開荒地,服侍熟瞭,就得走路。賣力氣,受欺侮瞭一生,到死後,連葬處都沒有,要不,怎麼會求劉繼祖捨地?
兒女都大瞭。大哥二哥算是娶瞭媳婦,說也笑話,連花轎也用不起,喜酒也沒有一盅,還不一樣是佃客人傢的女兒。三哥重七(興祖)給人傢招瞭上門女婿,白得一房傢小,可是得給人傢挖一輩子地,—也好,傢裏省一張嘴。大哥有兩個小的,二哥也養瞭一個男孩,算是一傢老小三代。大姊嫁給王七一,二姊遠瞭,還是在盱眙時候訂的,男人叫李貞。〔11〕隻有自己沒成傢,要是時和世泰、風調雨順的太平年頭,一傢子勤勤懇懇,佃上幾十畝田地,男耕女織,喂雞養豬,上山砍柴,沿路撿糞,靠著有的是人力,縮衣節食,苦雖苦,像牛馬樣總活得下去。偏又時運不濟,二嫂三嫂先後病死,大侄兒和二房的孩子都夭摺瞭,王傢滿門死絕,嫁給李傢的二姊也死瞭,姊夫帶著外甥保兒逃荒,不知去嚮。偏偏今年又鬧瘟,一傢三口都被瘟神帶走瞭,偌大一個人傢,隻剩大嫂王大娘和二侄文正,二哥重六和元璋自己瞭。
剩下四口人,糧食一粒也沒有,地裏的呢?一旱一蝗,收到的不夠交租,哪來吃的!平時一傢子都靠力氣血汗換飯吃,如今隻好吃草根樹皮,何況也不容易找。估計大嫂還有娘傢,總可以央告到一升兩升;二哥呢?這些天臉色也老是不對勁。自己食量又大,粗重活計雖乾得,卻苦於這荒年,空有氣力沒處賣。小時候雖跟濛館老師上過幾月學,一來貪玩,二來農忙得下田,哪曾好好念過一天書。雖然靠著有點記性,認得幾百個字,又苦不甚通解,故做不得文墨勾當,當不得衙門裏的書手,也寫不得書信文契。父親搬到本村來,本是貪圖這一鄉荒地多、人力少,隻要死命使氣力,三個壯丁加上女眷,孩子們替人放牛趕羊,也不會吃閑飯,天可憐見有兩三年好莊稼,對付著混過日子。沒想到天下烏鴉一般黑,刻薄狠心像是田主應有的德性,三節送禮,按時交租,賠著笑臉,還是掂斤播兩,嫌麥子太潮,嫌稱不夠,恨不得用兩個秤砣,扳住秤尾起不來。那一些管事的更是刁難百般,饒是肥雞大肉,大碗酒,還拍桌捶凳,臉上像綳過似的,剝不齣一絲笑容。這年頭能少交一點租就是天大的人情瞭,還敢開口嚮他們藉口糧?官傢的賑濟呢?不敢指望。即使皇恩浩蕩,居然會有一點,還不是落在縣官的荷包裏、大戶的倉庫裏去,哪兒會有窮人的份。而且,即使漏齣一星星、幾顆顆,要鋪保啦,到保甲長傢裏去摁手印啦,又是調查啦,登記啦,還有什麼什麼的,發下來不夠吃一頓,腿跑斷瞭,頭磕破瞭,氣受夠瞭,也許還挨不著,輪不到。索性斷瞭這個夢,倒少些麻煩。再說本傢呢?伯父這一房還在泗州盱眙縣,是祖父手上打的根基,伯父名下有四房,聽說近年已衰落得不像樣,幾個哥哥侄兒先後去世,隻剩一個四嫂在守寡,看光景也投奔不得。〔12〕
再往上,祖籍是句容,硃傢巷還有許多族人。祖父在元朝初年是淘金戶,本地不齣金子,官府不由分說按年照額定的數目要,隻好拿榖子換錢鈔,到遠處買金子繳納。後來實在賠納不起,沒奈何,丟瞭房屋田地,逃到泗州盱眙縣墾荒。那邊幾代沒來往,情況不明,再老的祖籍是沛縣,如今已經隔瞭幾百年,越發不用說瞭。〔13〕
舅傢呢?外祖父陳公那一嘴大白鬍子,慣常戴上細竹絲箬帽,仰著頭,那扣齒念咒的神氣,還依稀記得。想起來也真怪,隻知道叫他外公,連什麼名字也不知道。死的那年已經九十九歲,差一年便算人瑞,可以報官領賞,據說還有花紅錶裏,縣太爺還要請酒作揖呢。母親曾翻來覆去地說外祖父的故事,這話已有五六十年瞭!那時外祖父在宋朝大將張世傑部下當親兵,韃子兵進來,宋朝的地方全被占瞭,連文丞相都打瞭敗仗,被俘虜過去。張世傑忠心耿耿,和陸丞相保著小皇帝逃到崖山,那年是己卯年(公元1279年)。二月間,張世傑集閤瞭一韆多條大船,和韃子兵決戰,不料崖山海口失守,斫柴取水的後路給切斷瞭,大傢隻好吃乾糧,乾得忍不住,連海水也顧不得,大口大口灌下,弄得全軍都嘔吐病睏。韃子兵乘機進攻,宋軍船大,又都連在一起,無法轉動,三軍絕望死戰,一霎時中軍已被衝破瞭,陸丞相眼見不濟事,不肯被俘,讓韃子作踐,仗劍叫妻子女兒都跳下海去,自己背著六歲的小皇帝跟著殉瞭國。張世傑帶瞭十幾條船,衝齣重圍,打算重立趙傢子孫,恢復國土,忠義之氣實在感動人。誰知天不保佑,船剛到平章山洋麵上,一陣颶風,把船都吹翻,張世傑也淹死瞭,宋朝也就真個亡瞭國!外祖父掉在海裏,僥幸被人救起,吃瞭許多苦頭纔得迴傢。為著不肯再替敵人當兵,遷居到盱眙津裏鎮。他原來會巫術,就靠當巫師,畫符念咒,看風水,定陰陽過日子。到老年時常含著一泡眼淚說這故事,惹得聽的人也聽一遍哭一遍。外祖父隻生瞭兩個女兒,大的嫁給季傢,小的就是母親;過繼瞭季傢大錶兄做孫子,外祖父死後,這些年也沒有和季傢來往,料想這年頭,景況也不見得過得去。〔14〕
元璋想來想去,竟是六親都斷,天地雖寬,無處投奔,前後左右,四麵八方,無路可走,越想越悶越煩,無精打采地走迴傢來,濛頭便睡。
吃瞭一些日子草根、樹皮、糠屑、觀音土,半飢半飽,落魂失魄似的一籌莫展。大嫂帶著侄兒迴娘傢去瞭;二哥一樣的餓,也沒主意;當時在一起的幾個朋友周德興、湯和年紀都比自己大,有氣力、有見識,又都齣外謀生去瞭,無人可商量。從四月一直待到九月,半個年頭瞭,還計較不齣一條活路。
天還是吝惜雨水,蝗蟲越來越多,日子久瞭,連草根樹皮都吃完瞭,再也撐不下去,和二哥商量如何是好,二哥急得直跳,哭瞭半天,想想隻有遠走他鄉,各奔前程找活路去。哥哥捨不得兄弟,兄弟捨不得哥哥,哭得連鄰捨也傷心瞭。隔壁汪老娘看著重六不放心小兄弟,提醒當年五四公不是在皇覺寺許瞭願,捨硃重八給高彬法師當徒弟嗎?如今何不一徑當和尚去,一來還瞭願,二來總有碗淡飯,不比餓死強?二哥想想也是辦法,這事就此定瞭局。〔15〕
原來元璋少時多病,纔生下,三四天不會吃奶〔16〕。肚子脹得圓圓鼓鼓,險些不救。五四公做瞭一個夢,夢裏覺得孩子不濟事瞭,怕是命硬,也許隻有佛菩薩救得下,索性捨給廟裏吧,一徑抱著孩子進一個寺,寺裏和尚一個也不在,接不著頭,又抱迴來。忽然聽見孩子的哭聲,夢醒瞭,孩子真在哭,媽媽在喂奶,居然會吃奶瞭,過幾天,肚脹也好瞭。長大後還是三天風、四天雨,啾啾唧唧,病總不離身,父母著瞭慌,想起當年的夢,纔真的到寺裏許瞭願,給元璋捨瞭身。〔17〕
汪大娘和他的兒子汪文替元璋預備瞭香燭,一點禮物,央告瞭高彬法師。九月裏的一天,皇覺寺多瞭一個小沙彌,長老添瞭小徒弟。硃元璋剃光成葫蘆頭,披上一件師父穿爛的破衲衣,居然是佛門弟子瞭。掃地、上香、打鍾、擊鼓、煮飯、洗衣、念經,是日常功課,見人叫師父、師兄、施主,連稱呼也改瞭。早晚聽著鍾聲、鼓聲、木魚聲,想想自己,想想半年前的傢,想想不知逃到哪兒去的二哥,心中無限感慨。〔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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