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解剖,勇敢的坦陳,深摯的愛戀,美好的期待。
這部作品是虹影的成名作,也是她的代錶作。這是一部厚重的,在文學史上有重要地位的自傳小說。
★茅盾文學奬得主阿來作序推薦——15周年全新修訂紀念版
★15年之內,譯成29種語言,纍計發行500萬冊
★榮獲:颱灣《聯閤報》讀書人奬;意大利年度“羅馬文學奬”;美國伊利諾伊大學“年度書”。
★入選颱灣青少年自選教材。
★《泰晤士報》《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哥倫布郵報》《獨立報》聯閤推薦
★《飢餓的女兒》英文版由諾貝爾文學奬得主莫言作品英文譯者葛浩文翻譯
★食的飢餓,愛的飢餓,性的飢餓,一個時代的飢餓。
★一部記錄時代的飢餓感,揭露苦難直白人性,找尋靈魂救贖的強震撼級文學經典。
★一個人的傢族史,一個民族的動蕩歲月。他們之所以活著,隻靠著堅韌。一部堪比《活著》小說。
★他們飢餓,缺少食物,缺乏愛,而比較重要的飢餓來自永遠填不滿的靈魂。她的小說那麼陰鬱、那麼狠,然而她的狠,卻又帶來治愈。
一個十八歲,小名叫六六的女孩和兄妹父母八人擠在重慶南岸半山一個狹窄的閣樓裏。
六六在十八歲生日那一天得知瞭自己的身世——原來自己是個私生女。
在這個隱秘和恥辱的身世背後,是母親幾段撕心裂肺的絕望愛情,是生父苦熬十八個春鞦的等待,是養父忠厚善良的擔當與庇護。
小說講述瞭母親苦難的一生,個人和傢庭的痛苦悄然轉化成曆史的痛苦,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到七八十年的風雲變動不動聲色地展現得波瀾壯闊。
虹影以重慶草根為背景進行的寫作中,剝去所有人性關係中的溫情脈脈的麵紗,有力地展現人生的悲苦。
名傢評論:
虹影把飢餓年代的苦難寫的令人不寒而栗。《飢餓的女兒》成功瞭,虹影走嚮新的水平綫,她突破瞭自己。
——劉再復
《飢餓的女兒》屬於中國,屬於地地道道的20世紀60年代齣生的一代人,他彆是它所錶現的那種幾乎不可重復的生命的生長方式,令我一望即感親切。
——李潔非
虹影,作傢。
代錶作有長篇小說《飢餓的女兒》《好兒女花》等。
其長篇小說被譯成30多種文字在英國、美國、德國、法國等國齣版。《飢餓的女兒》曾獲颱灣《聯閤報》讀書人奬,《好兒女花》獲《亞洲周刊》年度十大小說。作品曾獲紐約《特爾菲卡》雜誌“中國優秀短篇小說奬”、意大利“羅馬文學奬”,2009年被重慶市民選為重慶城市形象推廣大使。
這是一部強勁有力的作品,讀她的故事,你會發現你進入到一個苦惱靈魂深藏的真相。
——美國《紐約時報》
虹影的敘述,其堅韌,其想象力,其幻異能力,使人著迷。
——美國《洛杉磯時報》
母親是乘船到重慶來的,大姐說,她是逃婚,她是個鄉下逃婚齣來的女子,溜進這個巨大的城市,想叫傢人再也找不到。
那天霧濃濃稠稠,一片片的,像破爛的棉絮。“到重慶瞭!”有好些人站在船舷吼叫。
從臭熏熏讓人作嘔擠嚷的底艙鑽齣來,母親走上甲闆,吸瞭一口江上的新鮮空氣。岸上依山而建奇形怪狀的房子,古城牆下石梯一坡接一坡。越離躉船近,越看得真切。碼頭上擠壓著接客送客的人:男的西服、禮帽,女的旗袍、高跟皮鞋、燙發,手拿扁擔繩子的腳夫,抬滑竿的,兜售叫賣的小販,帶槍的警察。這一切都太新奇瞭,她一時忘瞭為什麼到這地方來。
那是1943年,嚴鼕尚未結束之時,霧很濃,霧卻是安全的信號,狂轟濫炸的日本飛機,要到霧期結束的五月纔會再次讓這城市震動。這城市當時是國民黨政府臨時首府,抗戰大後方,許多醫院、大學、工廠、公司,包括牲畜也都遷移到此,依靠長江天然的河運交通,依靠四周層層疊疊山之屏障,這個又髒又潮的城市忽然一時成為中國的政治文化中心。
幾天前母親從傢裏跳窗逃齣,忍著腰痛,趁著拂曉霧靄籠罩,走山路,一刻不敢停,親戚傢沒人會收留她。雞叫瞭,天色變亮。跟上一夥上縣城賣竹席的人,她手裏隻有從傢中抱走的惟一的陪嫁物:一床麻紗蚊帳。大片白色中飛有幾隻墨藍的鳥。
當晚,母親隨著十來個少女上瞭沿長江開上來的客輪。她們的傢鄉忠縣不過是一個小碼頭。
她們在鐵闆的底艙,大統鋪。少女們和兩個招工女販子,擠著挨著睡在吵鬧的底艙裏。兩個女販子睡在最外邊,怕這些少女進紗廠前齣意外。
聽著江水拍打著船嘩啦響的聲音,少女們愁眉苦臉。輪船淒厲的一聲長鳴離岸時,幾乎所有的少女都哭瞭。但母親沒聽見,她早就傻愣愣地睡著瞭,她睡得很幸福,像一輩子沒睡過覺似的睏,身體縮成一團,甚至都沒有換個姿勢,沒翻個身。
2
母親從紗廠下班後,看到的是一個並不可愛的城市。春天來臨,離霧期結束還有一段平安日子。霧氣慢悠悠地在這座城市飄移,在山脊綫上結成濃雲,山脊以北的上半城朦朦朧朧,山脊以南的下半城若有若無。街道淩亂狹小,彎麯起伏,貧民區的碼頭與沿江坡地區,吊腳樓一邊靠道路一邊靠崖,像一群攀附在山坡上的灰色蜥蜴。
大姐說的事發生在三十七年前,但我並不陌生,這個城市的工人住宅區,半個世紀以來,恐怕沒什麼不同,今日的房子隻比那時更擠。
這座城市令人戰栗,有股讓人弄不清的睏惑,時時隱含著危險和埋藏著什麼秘密。重慶男人走到街上,無論他裝束什麼樣,你都無法猜齣他的身份。他可能是地痞,也可能是正人君子;可能是特務,也可能是順民;可能是暴亂分子,也可能是秘密警察,袍哥,學者,賭徒,官員,或是戲子,二流子,或是扒手。重慶女人也一樣,無法以她的打扮舉止而定她是良傢婦女,還是蕩婦,野雞。不管什麼人,都有點潮濕濕的鬼祟氣,也有點萎靡的頹喪感。
時間很快到瞭1945年,雖然這時,幾乎沒有瞭人們熟悉的警報聲和奔逃淒厲的尖叫聲,人們也忘瞭抬頭仰望天空,不再關心有否日本飛機的小黑點,防空洞開始門庭冷落,這個城市漸漸充滿戰爭勝利的喜慶。巨大的曆史轉機,與這個年僅十八歲的做工妹本沒有多大的相乾。但命運卻讓她看到尚在田裏耕作的父母兄弟、她同齡的鄉村少女永遠看不到的東西。
大姐坐著的礁石麵上有許多蜂窩似的蝕坑,她與我肩挨肩,說的事卻離我越來越遠。遠程的大客輪駛近朝天門碼頭,拉響汽笛,聽來像個廉價雇來的吹打隊在奏喪麯。太陽退到對岸江北,一層淡淡的紅暈浮於山頭。江裏零散的幾個遊泳者,頂著衣褲往自傢岸邊遊。這個城市的曆史太喧鬧,傳入我耳旁的聲音極雜亂,單憑耳朵,很難一字不漏地聽清大姐的話,我必須憑我的心去捕捉。
那天上午走進位於沙坪壩地區601紗廠戴禮帽的男人,本來毫無興趣看一眼養成工的宿捨。他隻是走過門口,聽見瞭一點奇怪的聲音,探瞭一下頭,他身後跟著跑的兩個小打雜也忙不迭地站住。大棚式房子裏兩排草墊統鋪,有股積久的汗臭。
一個少女被捆綁在木樁上,發辮早已散開,有幾綹飄拂在她的麵頰。漏進棚的光綫像故意落在她的身上,顯得她皮膚健康細嫩,睫毛黑而長,嘴唇傲氣地緊抿,在憤怒中潮濕紅潤。工頭的皮鞭在揮舞,她掙紮著,有一股抗爭到底的狂野勁兒。
大姐堅持說,男人的這一伸頭,是我們傢的第一個命運決定關頭,因為他馬上被母親的美貌勾掉瞭魂。母親那天早晨的倔犟,使那個袍哥頭兒覺得有趣,竟然還有這麼個鄉下妹崽,不僅不順從淩辱,被捆綁鞭打瞭還不願服個軟,也不願說個求情話,讓工頭下不瞭颱。工頭正氣得沒辦法,轉身看見那男人,立即賠瞭笑臉來。袍哥裏認輩分,這個戴禮帽的男人輩分高得多,問瞭兩句,就走瞭進來。
那時母親抬起頭,因為背光,走嚮她的男人又戴著帽子,來人的五官輪廓不分明,隻覺得他個兒高,身子直直的。母親頓時害怕起來,想這下自己真完瞭,她絕望地把眼睛掉到一邊去。因為恐懼,她的臉通紅,呼吸不均勻,成熟挺拔的胸部一起一伏。
男人叫鬆綁。
母親這纔正眼看清進來的是一個英俊的青年。他關切的眼神,一下子就觸動瞭她的心。
大姐生性浪漫,老是沒命地愛上什麼男人,我沒法阻止她的講述,也沒本領重新轉述她說的故事。我隻能順著大姐的描述,想象這場一見鍾情中的邏輯:一個鄉下姑娘,敢為貞操拼命,長相又俏,或許正是這個袍哥頭心目中看傢老婆的標準。他自己也是個從社會底層爬上來的幫會小頭目,本能地不信任這個大城市裏像蒼蠅一樣圍著他轉、賴在他床上的風騷女人。
他看瞭看母親,與工頭咕噥瞭兩句話,就匆匆走瞭。
母親那天被鬆瞭綁,躲過一難,又開始下班上班,很快忘瞭這件事,就像忘瞭她年輕的生命中已多次曆經的危急。她節衣縮食,想積攢錢寄迴傢鄉。兩個月後,一天放工時,著工裝的女工們正在過例行的搜身——廠裏怕女工帶走棉紗團、布片之類的東西——工頭卻滿臉笑容走過來,請母親到廠門外去。
她齣瞭大門,一下愣住瞭:一輛新嶄嶄的黃包車停在那裏,每個金屬部件都亮得晃眼,穿著整齊的車夫恭敬地等在一邊。
3
那種時代,到那種餐館的男客個個西裝革履,頭發鬍子修剪得體;女客則一律高跟皮鞋,燙著和好萊塢電影裏女演員一樣波浪的發式,耳環,項鏈,彆針,手鐲,把自己披掛得琅當作響。旗袍也都是錦緞,開叉到時風該露的頂端位置。
大姐從小是個擺龍門陣的能手。和上輩人不同,她這一輩擺的已經是電影和小說。我那時纔幾歲,總是縮手縮腳在一個角落,張著嘴,不做聲地聽這些迴城探親時間過長的下鄉知青聚著講故事。他們坐在兩張床和地闆上,擠擠團團地嗑著瓜子。恐怖的山間鬼魂,國民黨特務梅花黨。有時是親曆的實事:知青間談戀愛,與農民打群架,反抗鄉村乾部欺壓動瞭刀子,最後被公安局槍斃。故事一個接一個,有時全室哄笑,有時唏噓一片。
母親嫌我不做傢務,老在閣樓下喊:“六六下來!”弄得大姐認為我討嫌,也趕我走。我每每做完瞭事,就在閣樓門口蹲著聽,以便再要做事時下樓快些。
我不知道這段傢史,有多少是大姐在過龍門陣癮。說實話,大姐比我更適閤當一個小說傢。大姐沒有受完足夠的教育,她的黃金歲月都給“文革”耽誤瞭。怎麼追也追不迴。有一次她對她過去的幾個知哥知妹說,命運不幫忙,要是能讓她做個作傢,她的經曆足夠寫成好多部精彩的小說。我一旁聽著,替她抱屈,覺得她太可惜瞭。
但是在這時,我很難把她勾勒的母親那時的形象,與如今臂腿粗壯、身材上下一般大小、沒好脾氣、非常不女性化的母親閤成一體。
我努力想象:母親穿瞭她最喜歡的靛青色布旗袍,襯齣苗條玲瓏的身段,布鞋,沒有一件裝飾品,一頭黑發光順地往後梳成兩條辮子,露齣額頭,就是剪成短發也行。但她的眼睛黑而清亮,和她的臉色一樣羞澀,在她微微一笑時,既溫柔又嫵媚,的確很美。大姐是對的,母親不可能沒擁有過青春。
坐在母親對麵的那個男子,更為神采飛揚。
他,一身考究的白西服,頭發看來是在理發店整治過的,體麵,黑黝黝的頭發,上瞭油,眼睛與眉毛有棱有角,長得比當今電影院門前廣告上的明星還帥,不像三十四十年代電影裏的奶油小生,或戲颱上的白麵書生。八角燈籠光綫柔和,桌上藍花邊盤碗勺碟,瓷麵細膩,一式光潔透亮。星月上升到天空,山城萬傢燈火閃爍。母親微微低垂臉,沒吃菜,雙手安靜地放在膝上。
他們在說什麼呢?母親竟然忘記瞭生平第一次穿羅戴綢進大飯館的拘謹不安,聚精會神地聽起那個男子講他自己的身世。這個身世,是那個男子說給母親聽,母親在不知什麼時候說給大姐聽,大姐在這一個晚上擺給我聽。
他說他老傢在四川安嶽,傢貧,母親給人洗衣做衣,父親有力氣,給人抬滑竿。母親前後生瞭十一胎,隻有第八胎和十一胎活下來。母親給他取瞭個小名“長生娃”,想他順當長大,盼長生平安;給弟弟取小名“火林娃”,算命先生說弟弟水氣邪氣重,求個吉利。
1938年安嶽害瘟疫,又天旱,他的父母先後不到一周得病去世。當時他十四歲,弟弟五歲,他們成瞭街上的叫花子。有一天,他跟前經過一隊拉壯丁的人馬,其中一人很像早些年遠走他鄉的舅爺。他跟上部隊,做瞭當夥夫的舅爺的助手,這支川軍雜牌部隊兵員不夠,也就不趕他走,反正他不拿餉。部隊1942年入駐重慶時,他已成瞭憲兵隊的小頭目。抗戰時期,重慶袍哥已近六七萬人。川軍裏幾乎全是哥老會袍哥,他在“禮”字位第五排,難怪工頭見瞭他那副龜孫子相:“禮”字在底層社會影響大,職業袍哥結交有錢有勢兄弟,擺設紅寶,聚賭抽頭,買賣煙土,開鴉片梭梭館。
母親難以相信坐在麵前的這個儀錶堂堂的男子,曾經是個又髒又臭的叫花子。她的心慌亂起來,她水一樣流逝的生命中,除瞭一位從未見過麵但可給父母兩擔米的小丈夫,沒有與任何男人聯係在一起。
逃婚對母親來講是難免的,是她骨子裏刻上的叛逆性格。母親的眼裏盈滿瞭淚,或許在這個青年男子敘述他的經曆時,她就明白自己的一生,她未來的子女的一生,都不得安寜。
鑼鼓聲,爆竹,遊行的隊伍,使整個山城徹夜不眠,好幾個星期,都籠罩在八年抗戰勝利巨大節日般的歡慶裏。日本人投降,國民政府準備還都南京。重慶突然齣現瞭權力真空。袍哥勢力正在積聚,並更靠攏政府,政府也注重依靠地方勢力鞏固這個經營多年的後方。
母親和那個男子舉行瞭婚禮,婚宴辦瞭七十桌。母親被牽來拜去,暈頭轉嚮。喜房紅燭不是兩支,而是兩排,一直燃到天明。
不久,母親就懷孕瞭,於抗戰勝利第二年生下一個女兒。
大姐說,那就是她,她是流氓惡霸頭子和逃婚不孝婦的女兒,反革命子女。
4
原來大姐另有一個父親,她跟我們兄弟姐妹不一樣。說齣來瞭,她似乎挺得意洋洋:流氓頭子也是好漢,我們的父親卻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我大吃一驚,對大姐不光彩的虛榮,很不以為然。
跟所有人一樣,我一上小學就得填無窮的錶格,在籍貫一欄,填上父親的傢鄉:浙江天颱縣。那是我眼前的長江,流過瞭韆裏萬裏,將到達大海的地方。我從未去過,也聽不懂那裏的話。
父親的生日在中國正是“六一”兒童節,我從小就記得。父親說話有很重的浙江口音,一說快,沒人能聽得懂。他講得稍慢一點,我能半懂半猜,就給人當翻譯。如果我討厭這個人,就故意翻錯。父親白我一眼,忙不迭地給人解釋說,他小女兒不懂,說錯瞭,請原諒。
鼕天既潮濕又寒冷,傢裏沒有燃料烤火取暖,有支氣管炎哮喘病的父親就容易發病,隻能靠藥物支撐。嚴重時,也不肯去醫院住院。本來就瘦,一生病就瘦成一束枯枝。他個子本來不高,這時,就更縮瞭一截。他總是一個勁地捱,否認自己生病。發高燒時惟一的癥狀是一股勁念叨:“迴傢。”
“讓他迴浙江!”傢裏姐姐哥哥異口同聲說。
“不行的,”母親反對,“他哪是要迴去?他要去死在那兒。”
父親和四川大部分下江人一樣,由於抗戰纔來到重慶。十五歲時到縣城跟人當學徒,先是倒屎倒尿,端茶遞水,後來背弓彈棉花。他心靈手巧,幫師傅拉綫鋪棉絮,很快就學會瞭彈棉被整套手藝。1938年,他二十一歲那年國民黨在天颱縣抽壯丁。鄉裏的保甲長收瞭賄,將彆人的名字改成父親的,他隻得辭彆傢人,跟著部隊到瞭重慶。部隊就駐紮在南岸山上,他在通訊排,掛防空襲訊號。
1943年春天,正是母親從傢鄉忠縣逃婚前往重慶的日子,父親所在的部隊開拔另一城市守防。路上,父親肚子痛絞得厲害,躲進樹叢解決問題。等他鑽齣樹叢,部隊已成小芝麻點在另一架山的道上,舉著火把趕夜路。他當機立斷,朝相反方嚮走。準確地說,父親是一名國民黨的逃兵。逃兵是要被國民黨槍斃的,但解放後共産黨也不喜歡他這段曆史。當時,幸好無人注意,或許以為他生急病死在行軍路上。戰亂之年,誰去調查一個士兵的真死假活?他迴到重慶,在招商局的船舶隊當瞭一名水手。
按照大姐的說法,父親一生之中真正有膽有識的惟一一件事,是1947年那個春天與母親的結閤。為瞭與我的父親相遇,母親需再次齣走,得再次逃離自己的傢,纔能完成她遇見父親的彎麯的路徑。這四年中,父親已在這個仍然是陌生、卻強要他留一輩子的城市做水手,他得等候一個自甘落難的四川女子,這是命定的。
大姐站瞭起來,我也站瞭起來。夜使兩江三岸變得美麗瞭一些,一輪淡淡的月亮升起在天空。行駛的船打著一束束白光,撒在江水波浪的一片黑色上,那山上江裏的小燈,像一隻隻溫柔的眼睛,忽近忽遠地閃爍。山坡上有人在吹口琴,被風一陣陣帶來,我第一次覺得口琴聲是這麼好聽。
大姐嘲諷地笑瞭:“我媽也真傻裏巴幾的,爭啥硬氣,非要走,那個倔犟勁,倒真是像我。我生父,那個混賬男人,”大姐說瞭下去,“那混賬男人不僅常常通夜不歸,後來就帶瞭摩登女人迴傢。母親獨自垂淚,他看見母親哭,就動手打,一邊打一邊還罵:養不齣個兒子的女人,還有臉!我早晚得娶個小。”
母親受不瞭,一氣之下一手抱女兒,一手拎包袱,就逃迴瞭傢鄉忠縣。傢鄉呆不住,按照傢鄉祠堂規矩,已婚私自離傢的女人要沉潭。母親在傢裏躲瞭三天就返迴瞭重慶。那男人登報找,還布置手下弟兄找,沒有下落。
5
父親在嘉陵江邊,一片吊腳樓前的石階上,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背上背著一個剛生下隻有幾個月的嬰兒,在洗一大堆男人衣服。那些都是男船員們浸滿汗臭的衣服襪子。她洗衣服動作麻利,專心緻意。洗衣婦個個都是瘋言瘋語,笑罵不斷,否則就接不到足夠的活兒養活自己。她站起身,雖然背上有個嬰兒,但遮不住誘人的身材。
她的臉轉過來,頭抬瞭起來。他入神地看著,不轉眼。他以為她在朝他看,但他錯瞭,她不過是為瞭舒舒腰,馬上就背過身,蹲在地上洗衣。早春二月,江水異常清澈,但冰冷,刺骨,她的手指凍得通紅,袖口挽得極高,頭發梳瞭個髻,不知是怎麼梳的,竟沒有一綹頭發垂掛下來,耳朵、脖頸和手腕沒一件飾物,整個人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如果不是背上那個不哭不鬧的嬰兒,帶來瞭一點真實感,他真以為這個女人是從另一個他所不知的世界而來。
沿江一帶山坡上的吊腳樓,大都住著與江水有關的人:水手,挑夫,小販,妓女,逃犯,人來人去如流水,租金也比城裏便宜得多。那個女人住在一間吊腳樓裏,除瞭洗衣,也接補補縫縫的針綫活兒做。不提她的模樣,就憑她自個兒養活自己和孩子的勤儉能乾,理應是船員追逐的對象,可是沒有任何人去惹她,她似乎也安於清閑,謹謹慎慎地度著日子。
乾水上活這行當的人,哪個碼頭沒個相好。男人們怎會有意躲著這個女人呢?
有明事的人點撥他:我看你八成給那個女人迷住瞭,跟每個見到她的男人一樣。這是城裏一個袍哥頭子的老婆,從傢裏跑齣來的。離遠點,彆提著腦袋瓜兒耍女人。
1947年初春,對父親一生來講,是個特殊的分界綫。他本對機械和器材有著天生的興趣,幾年來背熟瞭水道情勢,加上好學多問,沒多久就學會瞭駕駛。主流支流,下水上水,就這個蹲在江邊背著嬰兒在一心一意洗衣服的女子,總晃蕩在眼前,忘也忘不瞭。當她又像第一次朝他這個方嚮站起來,為瞭舒動酸痛的腰、腿和手臂時,他看見瞭她的全部:善良,孤零,渾身上下的倔犟勁,她就那麼站在他麵前瞭。
他把衣服送給女人洗,每次給的錢比彆人多。不等女人目光示意他走,他便告辭,頭也不迴一個。
“你看你衣服還是乾淨的,用不著洗嘛。”女人開口瞭,聲音很輕。他不好意思瞭,臉紅紅地愣在門邊。他實在是送衣服送得太勤瞭。
女人沒背嬰兒,嬰兒正睡熟在床上,女人的身子靈巧地一轉,遞齣一個木凳,讓他在門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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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哥頭四處找我母親,登報,派手下人專門到母親傢鄉忠縣尋找,都沒有下落,一氣之下返迴自己傢鄉安嶽,挑瞭個正在讀中學的姑娘。匆匆辦完喜事,安瞭一個傢,自己一人迴瞭重慶。他是地頭蛇,竟然找不到母親,就斷定母親已遠走他鄉。豈不知是身邊一個舞女在搗鬼,她買通他手下人,不讓他知道我母親的下落。母親在江邊洗衣服時,曾瞥見過一個濃妝艷麗的女人,母親沒有在意。1947年春天,抗戰勝利的喧囂早已被內戰的炮聲取代。地方軍閥與各幫會宗教組織忙於擴大勢力搶地盤,市麵上各種謠言紛傳,人心浮動。袍哥頭沒心思管棄傢齣走的妻子女兒。當然,如果是個兒子,情形就不一樣瞭。
父親言少語拙,他隻能靠行動,讓母親相信他的真心誠意,下定決心請求母親與他生活在一起。他不像其他垂涎母親的男人,他不怕殺人如傢常便飯的袍哥頭。不過也可能父親是個外鄉人,不太相信四川黑社會的厲害。不管怎麼說,這就是目前這個傢庭的正式由來。
大姐說到這一段時,三言二語打發過去,我幾次迴到這個題目上來,她幾次虛虛地邁過去。我知道她不是對父母結閤不滿——正是靠瞭這個婚姻,她纔活瞭下來——而是覺得這種貧賤夫妻的事太實際,不浪漫。我找到過父親陪母親到城中心照相館拍的一張照片,母親梳著流行發式,穿瞭她最好的衣服,摺價買的一件白底白花綢旗袍。日本投降時,急著趕迴南京上海的富貴人傢,帶不走的傢當,就便宜賣瞭,那時有好幾條街有人專收專售。父親不在照片上,母親抱瞭大姐,端坐於一個花颱邊。照片上的小白花的粉紅,是後來大姐加上的顔色,給平淡的黑白照片添瞭點兒韻緻,照片上的人在框起來的尺寸裏,眉眼很沉靜,甚至有點兒憂鬱,看不齣她內心痛苦還是快樂。這是我能追溯到的母親最美的形象。
……
序
◎阿來
這些日子,讀瞭兩本聽說過很多年的書:《飢餓的女兒》與《好兒女花》。
這是兩本讀來讓人心生驚悸的書,本來我以為是小說,有很強自傳性質的小說。但作者自己的說法——至少在《好兒女花》中,她不止一次明確指認《飢餓的女兒》是一部自傳。那麼,《好兒女花》也可以視為是自傳瞭。前一本書的人物都在這本書裏悉數登場,圍繞著最主要角色的母親的去世,與一場中國城市下層社會常見的葬儀,以沉痛的追思的方式延續瞭、豐滿瞭母親和與她一生密切相聯的那些人物的故事。作者說,她是用這兩本書寫齣內心深處的“黑暗與愛”。在我看來,前一本書更多是黑暗,和對黑暗的反抗。後一本書,則是愛,以及通過這種人類偉大的情感達成的寬恕。
鋒利的解剖,勇敢的坦陳,因為深摯的愛戀,因為無論對自己還是對世界還懷有美好的期待。
作者寫第二本書時,已經有瞭自己的女兒,所以她說,寫這樣的書,既是為瞭母親,也是為瞭女兒。作者沒有說齣來的話,也許是希望自己不要再像書中的母親,女兒也不會再是書中那個女兒。
其實,所有這些,作者在這兩本書前的寄語中都有充分的說明。而這兩本書,母親之外,另一個主人公正是那個既為女兒,如今已成為母親的作者自己。女兒與母親兩個形象相互映照,纔是這本書開啓情感之門的鎖鑰之所在。
而《你照亮瞭我的世界》這本短篇集,多數篇目中那些隱約或明晰的故事應是“發生”在寫作前兩本書之間的時間與空間,是不是也可以視為對這兩本書的某種補充,補充瞭一些關於從反抗走嚮恕道過程中情感與精神嬗變的留白?同樣可以為“照亮”我們的閱讀提供一些幫助。
此時,在一個清晨結束瞭漫長的閱讀過後,我一邊寫下這些文字,一邊強烈地感覺到這在我可能是一次錯誤。
對於如此坦率真誠的寫作,如此勇敢的寫作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說自己可能犯錯還有另一個理由。
這三本書的作者是虹影,在我還是一個文學上藉藉無名的初學者時,她就已經很有名瞭。在已經變得相當遙遠的20世紀80年代,我就常從半地下狀態的四川詩人圈子裏頻繁聽說她的名字。雖然,那時我隻從民間刊物上讀過她幾首尖銳的詩,但她的確是很有名瞭。當她把敘事性的作品也寫得很有名的時候,我還在似乎毫無前景的黑暗中摸索。而且,依然沒有讀過她的書。那時,虹影在媒體上常常是一個話題,或者某個事件,我總是對成為話題與事件的人物抱有某種警惕。
如果不是幾個月前和她見瞭迄今為止的唯一一麵——這次見麵的機緣還非關文學,是在一次推廣牙健康概念的公益活動上。一起吃瞭主辦方請的一頓午飯,除瞭互相認識,也沒有深入交談。晚上,再見麵,是在一個地方喝德國啤酒,吃德式香腸。她和齣版社社長商量三本書的重版事宜。我在旁邊和彆人聊天。記不得我是怎麼加入他們談話的。那時,酒已經有些上頭瞭。酒會讓身體和腦袋都變得輕飄起來,這種感覺會讓人暫時擺脫瞭現實的壓力與拘束。也許就是在那樣一種情形下,我居然應承要為這三本書中文版的再版寫這些文字。
後來,一邊後悔這個貿然至極的承諾,一麵還是找瞭她的書來讀。
在這個過程中,真的為作者錶現齣如此的勇氣感到震驚與佩服。當下,我們大多數的文學早已學會用一套嫻熟的技術掩去現實的殘酷,用中庸的溫情遮掩著放棄瞭對人性弱點與黑暗的開掘,也正因為此,當我們試圖從正麵錶達愛意時,也總是顯得虛僞而孱弱。但虹影在涉筆與中國一部當代史密不可分的傢族經曆時,不迴避,不躲藏,從傢庭成員復雜的關係入手,坦率而直接地寫齣瞭時代,寫齣瞭一個城市被長期遮掩的一個殘酷的角落。更為難得的是,作者意圖並不止於暴露和控訴,而是專注於幽暗的同時也閃光的人性開掘,專注於曾經的青春所經曆的中國式的殘酷掙紮與成長,以及更多生命從堅韌充沛走嚮衰竭與消亡,專注於這些生命如何在這個過程動植物般生存卻進行著人的自我救贖。
救贖——不能通嚮哲學,但至少通過親情、愛情,達至中國人樸素的宗教感。雖然宗教感中也充滿宿命,但這就是人,齣身於髒汙現實中的人,掙紮求生,作孽而又嚮善,身行醜陋卻心嚮美好。
三天後的本周六,我要去一個圖書館講講非虛構文學。我將試圖迴答一個問題,非虛構文學為何開始越來越多被有思想的讀者喜歡。我想,其間最重要的原因,也許是因為虛構的文學正在大麵積地從現實撤退,尚未撤離者也正以中庸的溫情和精緻的美學遮掩瞭我們共同經曆過的生活的殘酷與艱難。
那次答應寫這篇序文的地方,是一個非常能代錶今天城市光明繁榮那一麵的場閤,可以用來證明我們終於過上瞭中産生活。那樣的場閤適宜談論風花雪月,適宜大傢共同憧憬即將到來的更為豐裕的物質生活。但是,這三本書讓我迴到瞭我們這一代人程度不同地經曆過的真實生活,共同置身其間的殘酷現實——從肉體到精神。我們跟書中那些人物一樣,有著黑暗的記憶,我們都需要情感與靈魂的救贖。如果我們沒有勇氣與能力自我實現,而且這個社會也沒有人提供這種靈魂的指引,那麼,我以為這三本書,尤其是《飢餓的女兒》與《好女兒花》,也是一種間接的啓示。
阿來
2015。12。9於成都
終於把內心的黑暗和愛大聲說瞭齣來
◎費勇
我特彆注意虹影的小說,大約是在2000年,那時她因為小說《K——英國情人》而陷入一場官司。那場官司好像和淩叔華有關,而我當時正在寫一篇論文,討論淩叔華的《綉枕》和嚴歌苓的《紅羅裙》。我順便讀瞭《K——英國情人》,也讀瞭她先前的《飢餓的女兒》,感覺十分震撼。《綉枕》和《紅羅裙》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相隔瞭差不多六十年,中國女性在欲望錶達的方式上有一種潛在的軌跡耐人尋味,雖然淩叔華的女主人公是在軍閥時代禁閉在幽暗的宅子裏,嚴歌苓的女主人公在八十年代走到瞭時尚的美國,卻都同樣睏在瞭某個狹窄的界域,隻能依靠衣飾來麯摺錶達隱秘的欲望。
虹影的《飢餓的女兒》讓我想起瞭中國現代文學的另一條傳統,就是廬隱《海濱故人》到丁玲《沙菲女士的日記》的傳統,這個傳統就是女性以“自傳”的方式率真地錶達自己的欲望。然而,這個傳統也無法說明虹影小說的意義。女性欲望在廬隱、丁玲那裏,雖然率真,但還是被包裝成瞭一種比較情調式的東西,轉化成瞭某種流蕩的情緒。而在虹影的筆下,再也沒有扭捏、含蓄,而是直接、自然,是人性深淵裏的一股瀑布,奔流不息。從廬隱《海濱故人》、淩叔華《綉枕》,到丁玲《沙菲女士的日記》,再到虹影《飢餓的女兒》,可以清晰地讀到關於女性欲望敘述的中國譜係。
當然,虹影小說的價值,不隻是比丁玲們更直接而已,更在於她的視角不是停留在自己情緒的錶達,而是湧動著身份迷失的焦慮。虹影小說裏對於女性欲望的錶達,讀者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情色的挑逗,在於虹影的欲望,不是一種簡單的身心悸動,而是她作為一個現實中的私生女,一直縈繞不去的身份迷失的焦慮。有人指齣“私生女”是虹影作品中一個重要的情結,虹影是這樣迴應的:
我想這可以用來解釋所有我的作品,因為這就是我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使命,我被命運指定成為這麼一個人,或者是成為這樣一種類型的作傢,或者是成為這樣一個類型的女子。我走過的路,其實都是跟我母親最後決定要把我生下來,我的成長背景連在一起,由此可以解釋我所有的行為、言談、包括寫作,甚至我要找什麼樣的男人跟這個身份相關,我要走什麼樣的路,我要寫什麼樣的書,包括女性主義的“上海三部麯”那樣的書,也像《好兒女花》《飢餓的女兒》這樣跟自身相關的書,都跟“私生女”這個身份相關。
所以,虹影從早期寫詩,到20世紀90年代定居英國後,陸續爆發齣《飢餓的女兒》《好兒女花》等小說,一直到最近的《奧當女孩》等一係列“童書”,在我看來,顯現的都是一個失去瞭現實身份的女性孜孜不倦地尋找自我的旅程,這個旅程從早期的詩的迷茫、到小說的狂暴、再到童話般的沉靜。恰恰是一段精神覺醒的旅程。所以,在虹影小說裏,欲望隻是一個錶麵的東西,藏在深處的是她對於自我身份的焦慮。在中國文學史上,還找不齣像《飢餓的女兒》《好兒女花》那樣的如此深入如此痛楚地追尋女性自我的小說。
我之所以用瞭“震撼”形容我當初讀《飢餓的女兒》的感受,是因為虹影的小說不僅寫瞭女性的自我追尋,還把角度聚焦在“母親”身上。虹影說她寫《好兒女花》是因為自己做瞭母親,是寫給女兒看的。虹影後來對記者談道:
“沒有女兒之前,我的生活目的,如同博爾赫斯《失明》裏談到的一樣:我總是感覺到自己的命運首先就是文學。他還說,將會有許多不好的事情和一些好的事情發生在身上。所有這一切都將變成文字,特彆是那些壞事,因為幸福是不需要轉變的,幸福就是其最終目的。一個把文學當作生命的作傢,恐怕皆是如此。可是我有瞭女兒,一切都改變瞭。塵埃落地,菩薩低眉含笑。我首先是一個母親,然後纔是一個作傢。一個母親,她可以承受的東西是無限的,遠遠超過一個失敗者,就像我的母親生前一樣。”
虹影的小說指涉到母親、自己、女兒,透過女性宿命的社會角色,虹影創造瞭漢語寫作裏母親敘述的另一種範式。冰心的慈母形象,一直深入人心,成為一種文學套話。而一些男性作傢筆下受難的母親,則是另一種文學套話。張愛玲可能是漢語寫作裏第一個觸及母女之間隱秘情感的作傢,但寫得十分隱晦。虹影則把張愛玲隱隱觸及的議題寫得淋灕盡緻,驚世駭俗,徹底顛覆瞭關於母親敘述的既定話語,呈現瞭一個人性深淵裏的母親。這個母親形象,不論是流言蜚語裏的壞女人,不論是有很多情人,不論是堅強地生下婚姻外的孩子,還是晚年的撿垃圾等細節,都震撼我們的心靈,是中國文學史上從未有過的一個母親形象:受難,愛,以及塵世的殘酷、情欲與道德的波瀾,都在這個形象裏清晰地摺射。
虹影把母親的曆史置於大時代裏,既是個人的史詩,也是時代的史詩。1949年前後到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曆史,在一對母女的個人曆史裏充分展開,再一次顯現瞭文學的記憶力量。她把這個時代個人的飢餓感上升為時代的飢餓感,確實抓住瞭這個時代的核心精神。
《飢餓的女兒》《好兒女花》之後,虹影開始瞭另一個童書係列,第一部是《奧當女孩》。這個係列錶麵看是寫給孩子看的童話,但在我看來,都是成人作品,是虹影關於母親故事的繼續。《奧當女孩》的主角變成瞭一個男孩子,叫桑桑,地點還是在重慶。桑桑在一個廢棄的兵營遇到瞭一個女孩子。關於水手的愛。故事充滿靈異的氣息,悲傷但是優美。當一切的苦難經過時間的洗禮,當一切的欲望經過時間的磨煉,傾訴、呼喊都變得沒有什麼意義,剩下的是平靜,是對於不可知的敬畏。人世間的一切都曾經經曆,一切都在消逝,唯一抱持的,是對於愛對於美的永不疲倦的期待。
讀完《奧當女孩》,我的感受是:虹影終於把她內心的黑暗和愛都說瞭齣來。當然,永遠不可能都說齣來。永遠在等待著某種光亮,劃過我們幽暗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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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很喜歡虹影的作品,買迴來就開始看,已經看完…書包裝精緻,紙張不錯,印刷清晰,字跡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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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看瞭電影,再讀讀原著,文字更深刻,感覺有點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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