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2-22
大河尽头·上卷:溯流 pdf epub mobi txt 电子书 下载
河源,天际,赤道那大日头下,苍莽雨林中,拔地而起,阴森森赤条条耸立着开天辟地时布龙神遗落的一块巨石──原住民达雅克人的冥山禁地“峇都帝坂”;传说,那是生命的源头。
每逢月圆之夜,冥府洞门大开,成群结队、千里迢迢乘舟归来的往生灵魂,悄默声,乘轻舟,溯流而上……
十五岁那年的夏天,少年“永”与荷兰姑妈克莉丝汀娜?房龙小姐——这对刚结识的异国姑侄踏上大河溯源之旅,沿婆罗洲大河卡布雅斯河而上,尽头是达雅克人的圣山“峇都帝坂”。姑侄俩一路上见识人性的纯真和黑暗,经历土人部落的夜宴与笙歌,游赏雨林的纯净且原始,在大河中游的新唐,更被迫面对房龙小姐不为人知不堪回首的过去……
李永平,1947年生于英属婆罗洲沙捞越邦古晋市。台湾大学外文系毕业后,留系担任助教,并任《中外文学》杂志执行编辑。后赴美深造,获美国纽约州立大学比较文学硕士、圣路易华盛顿大学比较文学博士。曾先后任教台湾中山大学、东吴大学、东华大学。
著有《婆罗洲之子》《拉子妇》《吉陵春秋》《海东青:台北的一则寓言》《朱鸰漫游仙境》《雨雪霏霏:婆罗洲童年记事》,并有译作《大河湾》《幽黯国度》《纸牌的秘密》《道德剧》《尽得其妙:如何读西方正典》《布鲁克林的纳善先生》等。
《吉陵春秋》入选“二十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英译本于2003年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大河尽头》上、下卷分别入选2008、2010 《亚洲周刊》十大华文小说,并荣获第三届“红楼梦奖: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决审团奖。其他作品曾获时报文学推荐奖、联合报小说奖、联合报读书人年度最佳书奖等奖项。
雨林原始氛围令西方男女放浪形骸,刚步入青春期的华人少年情欲之弦也被拨响,但更震撼的,他目睹东西方世界的不平等,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外来者对自然资源野蛮的“物掠夺”,以及对土著妇女残暴的“性掠夺”。小女孩惨遭蹂躏、低呼“血”、“痛”的童音,“注定要在我耳边呢喃一辈子,幽灵似的纠缠我整世人”。
——亚洲周刊
李永平是当代台湾文学传统中,从原乡到漂流,从写实到现代,重要的实验者。他强烈的个人风格,在在引人瞩目。
《大河尽头(上卷:溯流)》是李永平写作计划的上卷,但以气势和情节而言,已经可以当作一本完整的小说阅读……创作四十年,李永平写出了一本既好看也令人看好的作品。《大河尽头》的下半部因此尤其令人期待。
《大河尽头》上下两卷《溯流》和《山》合璧出版,是新世纪华语文学头一个十年的大事。我们很久没有看到像《大河尽头》这样好看又耐看的小说了。
——哈佛大学教授 王德威
李永平是真正读书甚多的学术中人,他近年中译西方文学作品亦很有成果。以他的学识、才情,和已可自信的写“大”书经验,该是悠然走出雨林记忆和台北黯夜的时候了。
——齐邦媛
李永平语言特色,作者显然有意洗尽西化之病,创造一种清纯的文体,而成为风格独具的文体家。李永平的句法已经摆脱了恶性西化常见的繁琐、生硬、冗长,他的句和段都疏密有度,长短相宜,活泼而有变化。
——余光中
永与克丝婷这一对看似东西融合、华洋交融的伪姑侄,在探险航行中站,携手漫游那急遽而红沙漫天。色欲横流的妖异城镇,克丝婷和盘托出她当年在拘留营做日军性奴隶的惨事,两代人的纯真在此彻底失落了。然而,失落的、所伤的岂只是伪姑侄的纯真?婆罗洲雨林大河的神秘原始不也正岌岌不保?
——林俊颖
谁说婆罗洲就只有莽苍赤裸原始?这其实是一本极为抒情的书呢!充满了对女∕母性的孺慕与赞颂,台北街头的小女孩朱鸰、克莉丝婷姑母、挚爱的亲娘,还有那许许多多披着纱笼的少女……都沿着河岸化身一尊尊天使啊……
——台湾东吴大学教授 郭强生
我们不妨说,李永平将索多玛场景从《海东青》的台北花花世界搬到《大河尽头》的印度尼西亚热带雨林。在台北寓言《海东青》中,叙说者透过朱鸰濒临失落的纯真眼光,看不纯真年代偏安岛屿的欲焰横流;而到了成长小说《大河尽头》,则换成38岁的克丝婷领航,带领15岁少年永通过成年仪式,跨越成长的门坎,透视人性、原初情欲与生命的意义。
——台湾中山大学副教授 张锦忠
序论/大河的尽头,就是源头 王德威
简体版序/致“祖国读者” 李永平
六月二十九 爪哇海上
六月二十九傍晚 鬼月前夕
七月初一 初识克丝婷
七月初三晨 启航
七月初三夜泊 桑高镇白骨墩红毛城
七月初四晨 再度启航
七月初四 大河中
七月初五 鲁马加央长屋
七月初五夜 长屋盛宴
七月初五/初六子夜 醉梦中
七月初六 血色黎明
七月初六 大河冥想
七月初六晌午 搁浅河中
七月初六夜 借宿甘榜伊丹
七月初七 太初之时
七月初七晌午 摩多翔凤
七月初七傍晚 抵达新唐
七月七日七夕 浪游红色城市
航经红色雨林
我想起六月二十九,我搭乘山口洋号大海船跨越赤道线上的爪哇海,初抵西婆罗洲,在坤甸码头下船时,我未来一个月暑假的接待者,房龙农庄的女主人克莉丝汀娜?房龙小姐亲自前来接船。同样是红云满天的赤道晌晚,同样刮着河风,那时看见她独自伫立栈桥上,高挑挑,跂着两只皎白的只趿着一双红凉鞋的脚,昂耸起胸脯,迎向大河口的落日,扬起她那张被婆罗洲日头曝晒成铜棕色的雀斑脸庞,滴血般,噘着两片
猩红嘴唇,高高地将一只手举到额头上,眯着眼,绞起眉心,朝向那暮色弥漫轰隆轰隆成百艘驳船来回穿梭的江心,怔怔眺望。满城霞光洒照下,她一脸焦急,满头汗,乍然看到山口洋号进港,眼一灿,登时舒开紧锁的眉心,慌忙拎起裙摆,踢跶着凉鞋跫跫跫迈步走到栈桥末端,笑吟吟接我下船……
她就是克丝婷。我那初次与我见面的“洋姑妈”。
往后八天,从六月二十九到七月初七,我们几乎天天相处,在房龙农庄度过两天(那是我这个暑假中最宁谧、最美好的两天,因为只有我们姑侄两个厮守在一块),在卡布雅斯河上航行五天。对我这个混沌初开,头一次出远门,而且是跟一群陌生的白人男女作伙旅行的中国少年来说,短短八天中,经历一连串荒诞事件,一下子被拉拔长大,感觉上仿佛经历了一世人,心中竟开始有一点沧桑之感。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知为何,随着旅程的开展,克丝婷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旅途上待我一霎热一霎冷,阴晴不定,好像连环疟疾发作了似的。我想不透,只好归咎于鬼月群鬼和丛林神魔峇里沙冷连手,扰乱世道蛊惑人心,促使人们做出一反常态的乖张举动。我这群红毛旅伴,男男女女,平日不都是极有教养、挺体面的知识分子和专业人士吗?你看那些个欧美名校大学生、美国和平工作团女团员、联合国文教组织专员、坤甸天主教女校教师、农庄女主人……还有还有,那两个令人印象深刻,装扮突兀举止怪诞,让伊班小女娃在走廊撞见都会惊叫出来的北欧大汉,欧拉夫?艾力克森和艾力克?艾力克森,荷兰皇家蚬壳石油公司探勘员。记得吗?这对牛高马大的孪生兄弟,穿着一式迷彩装,顶着同款金黄水手头,在鲁马加央长屋夜宴上狂饮阿辣革,两对眼珠涎瞪瞪,搜山狗般,紧紧盯着两颗晃荡在酒席间的咖啡色婆罗洲野生大木瓜,后来神不知鬼不觉,双双消失在长廊尽头,从此不知所终……丫头,你瞧这群来自文明世界,自诩为地球上最尊贵体面、容貌神似耶和华的男女,如今在蛮荒海岛,鬼夜一钩冷月召唤下,个个争相抹掉假面,剥去层层衣裳,把达雅克人和伊班人的原乡,赤道原始森林,仿如澳西叔叔变戏法一般,倏地,幻化成圣经中那座荒废、失落、几千年后终于复得和重返的伊甸园。
这当口,大白昼,航行在卡江中游那宛如武陵洞天的一条青翠甬道中,克丝婷好像又变了个人,再次穿上体面的衣裳,腮帮抹上粉彩,这天早晨登船前,还特地将肩上一窝乱草般的赤发鬃用洗发精清涤过,梳整齐,绾起来,束成一个贵气的大圆髻,压在头上那顶白草帽底下。她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若无其事悄然出现在我身旁,倚着船头栏杆,挨靠着我,神态一如五天前在房龙农庄上那样亲昵自然,好像真的把我,她成天挂在嘴边的“永”,当成自己的亲侄子,她在侨居地印度尼西亚共和国的惟一亲人和倚靠。
这会儿,我又闻到了那一缕体香,浓冽、温热,带着沁凉的香皂味,无比熟悉但也奇异地陌生,在这条午后空气变得十分郁闷的赤道河流上,随着河风,游丝似的飘飘袅袅。克丝婷的味道!它悄悄地穿透她身上那袭连身过膝洋裙,持续地,从底下那条绸质白衬裙渗溢出来,挟着她的体温和汗汁,电流般一波催送一波,源源不绝生生不息只管传递到我身上。像个饥渴已极的孩子,眼眶一红,悲从中来,猛一转身,我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她心口,抽抽噎噎,让她胸脯一窝子湿湿暖暖的体香和那一蕊露珠般晶莹的汗珠,带着一种来自欧洲的古老、幽秘、与我母亲的气味迥然不同、但却莫名地甘美诱人的陈年奶酪味,一古脑儿,将我的身子环绕住,把我整个人包裹在她的氛围中。
——克丝婷,你不好!这阵子都不理我。别忘了是你带我来的。
克丝婷昂着胸脯,只是伫立不动,好久她才垂下头来沉沉叹出一口气。
——永,你是不是后悔跟随我从事这趟航程?你知道吗?我们是一支被诅咒的队伍。出发才五天,就发生一连串怪事。艾力克森兄弟失踪了。答应当我们的向导、带我们攀登峇都帝坂的安德鲁爵士,在鲁马加央夜宴后就改变主意,带着他的妻子安妮博士脱离队伍,说要前往尼雅古洞,从事田野调查。然后,昨晚你们又遇到伊班猪瘟神……这会儿男生们都疑神疑鬼,担心自己也跟唐尼?毕夏普一样染上婆罗洲怪病,今天中午上了船,就一窝儿聚集在舱房里,开秘密会议,咬耳朵不知商量什么。桑尼?普林斯早就跟唐尼回坤甸去了。另外几个男生也打算走人。女生们开始骚动不安……旅程才开始,整个队伍被弄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到后来也许只剩下五六个人。永,你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天塌下来,我也要跟随你走完整段旅程。
——就算最后只剩下五六个人?
——就算,嗯,最后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
——直到河尽头的石头山?
——直到峇都帝坂。
——直到……阴历七月十五,月圆之夜?
——直到我们登上了伊班人的冥山!不管能不能平安回来。克丝婷又叹了口气,眼一柔,瞅着我,终于伸出双手来,牢牢环抱住我那两只兀自簌簌抽搐不停的肩膀。
霹雳一声,河上飞溅起片片浪花,直泼到我们船上来。
克丝婷和我齐齐回头望去。漫天飞洒的水星中,只见五艘簇新的铝壳快艇从我们背后驶来,一群飞鱼也似咻、咻、咻,以极限速度超越摩多翔凤,一艘接一艘擦肩而过,扬长而去。我还以为又在河上遇见他老人家——那终年风尘仆仆,乳白西装笔挺,满头银发灿烂,一脸慈祥端坐船首,弥勒佛似的腆着个皮鼓样的大肚膛,眼眯眯四下睥睨顾盼,笑看大河风光两岸人家,飕,太阳下呼啸而过的澳西叔叔,伊班孩子们口中的“峇爸澳西”!可我凝起眼睛仔细一瞧,却发现快艇上载的竟是一群东方男子,只见他们一个个直条条挺着他们那短小精干的腰杆子,脸孔灰苍,木无表情,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纤毛不留,满面风尘排排端坐船舱中,身上那套雪白夏季西装却是十分光鲜熨贴。乍看,活像一群体面的僵尸,白昼出现在婆罗洲大河上。
好快!这五艘三菱重工打造的摩登汽船,霹雳也似,从我们身后大河上,那宛如武陵洞天的绿色甬道中窜出来,转眼,鬼魅般倏忽消失在甬道的另一头。眉心猛一蹙,克丝婷甩甩头,伸手拨掉衣裙上沾着的几十颗水珠,霍地睁起她那双海蓝瞳子,龇着牙,狠狠瞪了来船两眼,往船舷外呸地啐出一泡口水来。
——日本人!前进婆罗洲砍伐森林。
——原来是一群日本木材公司高级干部。
——船身漆着的七个红色日本字,永,你读给我听。
——西。渤。泥。嶋。拓。植。(株)。西婆罗洲岛开发股份有限公司。
——八个野猡!猪。
克丝婷嘬起嘴唇又往河中啐出两泡口水,用日本话诅咒一声。不知怎的,她的嗓子突然变得粗砺起来。
我回头看她一眼。向晚,流水叮咚落花悠悠,河上开始出现天空彩霞的倒影。落日红通通的一丸子,悄没声从克丝婷身后的大河口直射过来,泼血似的洒满她一身子。夕照里,我看见她的脸庞雪样苍白,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木乃伊般整张脸皮绷得死紧,神色变得十分森冷,带着些许凄厉。我忽然想起她告诉过我的她在二战期间的一些经历,心头猛一抖,这当口却又不敢提起,只好默默伴着她,站在摩多翔凤船头,好久望着那五艘簇新铝壳快艇,丸红旗飘飘,鼓着船尾那具五百匹马力柴油双引擎,啪啦啪啦搅起阵阵红浪,昂然地翘起船头,咻咻咻互相追逐着全速掠过江面,直直溯河而上。丛林一轮红日下,乍看,这五艘首尾相连鱼贯行驶的汽船,尖挺挺血亮血亮,还真像一支又一支装上刺刀的二战皇军步兵铳,直指卡布雅斯河的源头,粗鲁地,刺入婆罗洲的心脏,穿透她的处女林,红滟滟迸溅出一簇春花似的灿烂落霞来。向晚满天乌鸦四下乱飞,聒噪不休。
克丝婷凝起眸子只顾痴痴眺望。
忽然,脸一亮,她抹掉腮帮上的泪痕,使劲揉揉眼皮,双手拎起裙摆,猛一个箭步就蹿到船头尖翘的甲板上,颤颤巍巍把整个身子趴伏到栏杆顶端,迎着河风,发丝飞,伸出脖子只管一眨不眨凝视前方河道转弯的地方。落日泼照下,只见她那两只冰蓝眼瞳,疯婆子似的血丝斑斓,泪盈盈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炯炯的、无比亢奋几近绝望的光彩。
——快到了!快到了!
——什么快到了呀,克丝婷?
——永,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克丝婷突然腼腆起来,回过眸子羞涩地瞅我一眼,脸飞红,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忸忸怩怩像个初恋的少女。猝不及防,我被她那双火辣的眼光猛一瞅,好像隆冬天触电,浑身冒出一疱疱冷疙瘩来,忍不住咬着牙偷偷打个哆嗦。可她的这一瞅倒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就像个得不到答案绝不罢休的孩子,我一个劲地求她磨她,拜托她告诉我,我们就快要到什么地方呀?干嘛要那样兴奋呢?
——好!我可以告诉你,永,但你必须承诺绝不告诉第三人,因为这是我一生最珍贵、最神圣、最清洁的秘密。“清洁”。永,你懂它的意思吗?——我现在不懂,但我可以向辛格朗?布龙大神起誓:我将永远守护克莉丝汀娜?房龙小姐的秘密,否则让我被神啄瞎眼睛……
克丝婷伸手制止我,摇摇头,没再理睬我,自管漫步走到船舷旁,脱下遮阳帽,拔掉髻上的钗子,只两甩,就将她那一头浸染着落霞好似野火燎烧的赤发鬃,一古脑儿披散开来,撒落到肩膀上。好久她眯着眼睛,眺望河道前方林木幽暗处一个不知名的所在,只管怔怔发呆。我再三追问,她才回头深深地看了看我,叹口气,然后眼神一柔,呢呢喃喃梦呓似的说出一段往事来。
——那是二战前夕,我还是个少女,比你现在稍大一两岁,在坤甸女子修道院附属中学读书。那年夏天,我的父亲亨利?克里斯朵夫?房龙医生带我搭乘荷兰皇家炮艇圣文生号,前往那时非常荒凉、很少白人进入的卡布雅斯河中游,住在河湾一座名叫“鲁马平澎”的长屋,度过三个月的暑假。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那么辽阔、那么翠绿、那么原始的森林。但那年的八月是一个怪异的听不见鸟叫声的夏季。日本军已经登陆坤甸港,正准备溯流而上,进攻大河湾的荷兰要塞,新唐。八月艳阳天,日本飞机每天飞来三次,投下上百颗,不,上千颗烧夷弹,好像一大群母鸡在空中一起下蛋,又好像——你能想像吗——大白天有人在丛林中放七彩烟火,太阳下举行一场华丽而诡异的庆典似的。天空电光闪闪,地上火光四起,场面非常壮观好看。但那是婆罗洲前所未见的一场丛林大屠杀。整整一个月的轰炸,把大河湾的森林烧焦。所有的动物和鸟儿都被烧死,侥幸存活的,也都逃到更深的山里去了。无鸟的夏天!太阳下非常非常安静。那么大的森林安静得有点肃穆、恐怖,好像布龙神突然死掉一般。但是,永,那年夏季在鲁马平澎长屋的日子,我过得很逍遥自在,心里很快乐。永,那时我真的很快乐喔,因为我认识一个男孩……
——不难猜嘛。这类故事基本上都具备相同的、一成不变的情节和结局,譬如毛姆和吉卜林的小说,便是环绕这个主题进行。我的英文老师,美国和平工作团的黛安?布朗小姐,推荐我们读过几本,确实写得挺浪漫凄美,但容我直说,这种小说读多了会让人反胃。
——永,你爱怎么说怎么嘲讽我都可以,我现在不跟你争论,也不与你计较,但是,那年夏天确实是我一生最美好、最值得回忆的时光,希望你不要亵渎它,好吗?将来你有了初恋的经验,你就会了解我十六岁那年在鲁马平澎度过暑假的感受。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还没有初恋经验?你怎么可以那么武断?
——你有?看不出来呢。
——我十岁读小学四年级就……
——哦,偷偷爱上同班一个受到全校男生仰慕的女同学!这个可爱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田玉娘。
——唔,后来呢?
——她死掉了。
——才十一二岁怎么就死了呢?
——我现在不想跟你讲。
——好吧,以后你想跟我讲时再告诉我,可是,那时我不一定有兴趣听这种老掉牙的故事喔。她叫什么来着?田——?你生气啦?
……
序论
大河的尽头,就是源头
王德威
生命的源头……不就是一堆石头、性和死亡。
一九六二年仲夏,婆罗洲沙捞越,一个名叫永的华裔少年加入一场卡布雅斯河探险。大河苍莽,日头炎炎,永在船上遇到探险家兼沙捞越博物馆馆长安德鲁·辛蒲森爵士。永对探险队的目标——圣山峇都帝坂,土著达雅克人心目中生命的源头——充满好奇,辛蒲森爵士却淡淡回答,“生命的源头,永,不就是一堆石头、性和死亡。”
这段对话在以后的航程里要以最奇诡的方式印证。李永平的新作《大河尽头(上卷:溯流)》写的就是永溯河而上,直面生命源头——或尽头——的经验。李沿用了正宗古典写实叙事的主题,像是大河行旅、丛林探险,还有少年启蒙等,但他铺陈这些主题的背景才更引人注目。婆罗洲雄踞东南亚岛群中心,是世界第三大岛,面积是台湾岛的二十倍,岛上雨林密布,物种繁盛,历史文化背景尤其复杂。永所来自的沙捞越位于婆罗洲北部,其时仍是英国殖民地,日后则是马来西亚的一部分,而永所要进入的卡布雅斯河则位于婆罗洲西部,原属荷兰殖民地,二次大战后成为印度尼西亚的加里曼丹省的地标。
婆罗洲与中国的渊源可以上溯到公元第五世纪,十八世纪以来成为华人移民的重要目的地。到了十九世纪二○年代,来此垦殖的侨民已经有数十万之众。然而比起东南亚其他的地区,像马来半岛、新加坡、爪哇,或苏门答腊,婆罗洲给我们的印象,至少在中国新文学的传统里,毋宁是模糊的。这是一块徐志摩的游踪、许地山的故事,或郁达夫的传奇所未曾触及的地方。
这样的现象在当代台湾文学里有了大改变。两位来自婆罗洲、落籍台湾的作者,李永平和张贵兴,分别以精彩的笔触为他们的家乡造像。李永平一鸣惊人的《拉子妇》、《围城的母亲》就是以他成长的所在地为背景。张贵兴多年来的写作则更凸显他的原乡情怀。《群象》写马来西亚华人左翼运动的兴亡史,《赛莲之歌》写华裔少年的赤道情怀,《猴杯》写雨林内外殖民与移民的冲突与沧桑,都曾经广得好评。在这样的脉络里读《大河尽头(上卷:溯流)》,我们才更感受到婆罗洲的风土人情可以如此磅礴丰富,难怪要让作家魂牵梦萦。
对于李永平而言,《大河尽头(上卷:溯流)》里的婆罗洲却是他写作四十多年后才到达的归宿。这其中的迂回途径,已经是个耐人寻味的故事。李永平来自沙捞越首府古晋,一九六七年赴台湾求学。诚如他日后所言,他的成长反映了一辈海外华裔文学青年的渴望与怅惘。他曾经迫不及待地离开侨居地,追求中华文化的原乡。但婆罗洲和神州之间的距离何其遥远,他必须假道台湾,那海外的“文化复兴基地”,汲取他的家国想像。他如此的一心一意,以至日后岛上政治的风云变幻也难奈他何,因为在汉语文字中,他找到了安身立命的空间。
一九八六年李永平推出《吉陵春秋》,糅合了中国乡土风格和南洋异国情调,是他对文字——以及创作身份——的重要实验。九○年代的两本长篇《海东青》、《朱鸰漫游仙境》则是向台湾致敬的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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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还是可以一读的
评分讲的是爪哇岛上的华人的故事 真是奇怪 好大的中国 跑那个食人族的地方作甚
评分第一次读到李永平的作品,已经在读
评分很好 值得购买 质量不错
评分第一次读到李永平的作品,已经在读
评分大河尽头·上卷:溯流大河尽头·上卷:溯流大河尽头·上卷: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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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2010 九歌年度小说选年度小说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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